12-26,钢琴家伊沃·波戈莱里奇将在上海音乐厅举行他的钢琴独奏音乐会。昨天(12-26),波戈莱里奇接受了上海媒体的采访。下午一点,波戈莱里奇很准时地出现在了发布会现场,他穿一件户外品牌的蓝色抓绒衫,一条卷边的土黄色灯芯绒长裤,一顶黑色毛线帽,一个大红色的双肩背包悠闲地晃进音乐厅的贵宾室,看起来就像是走错门的外国游客。波戈莱里奇笑容可掬地和在场所有人打招呼,很快又收起笑容,直接开始提问环节。在此之前,媒体记者就被告知,波戈莱里奇很有个性,最好问一些比较深入的问题,否则他会没有耐心回答,不要问他什么时候出新专辑,因为11月份刚出过专辑,私人问题尤其不要过问。这些善意的提醒让很多记者猜测波戈莱里奇“不好对付”。
波戈莱里奇在记者见面会上
“鬼才”波戈莱里奇的演奏,向来以精于计算而著称,所有的元素都在他的设计与控制之下,每一次离键的高度以及击键的方式都如复刻般精准划一。他在舞台上的形象也向来是冷峻孤傲的。在回答记者提问时,波戈莱里奇同样是一字一顿,字斟句酌地吐出每一个音节,和他的演奏一样精准、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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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关于波戈莱里奇的演奏风格、舞台形象、言行举止的种种争议这些年来从不曾间断,尤其是他在演奏中为那些经典作品注入的独特且强烈的个性,一次次将自己推向话题的风口浪尖,对于这一切,波戈莱里奇似乎并不太在意,他坦言接受大家的评价,但也绝不会隐藏自己的观点,“我以我的方式,基于我所受到的教育来理解乐谱,表现作曲家的思想。如果我们不能从音乐中看到新观点,只是重复前人的想法,我们也就无法为古典音乐注入活力。”
年少成名的波戈莱里奇1
波戈莱里奇的音乐会上,总会发生“出人意料”的现场意外,几年前在国家大剧院演奏,当弹到斯特拉文斯基《彼得鲁是卡》时,波戈莱里奇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将琴弦弹断。观众席都能明显听出奇怪的声响,据说当时剧院工作人员的内心是崩溃的,弦断之后只得采取更换钢琴的方案,才得以将整场演出进行下去。
伊沃·波戈莱里奇
“钢琴鬼才”伊沃·波戈莱里奇1958年出生于贝尔格莱德。他7岁时开始学习钢琴,12岁时赴莫斯科求学,先后就读于莫斯科中央音乐学院及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早在学生时代,他的另类作风已显而易见。虽说在音乐学院时,他从不缺名师提点,提玛金、古诺斯塔耶娃、马里宁都曾教授过他,但性格不羁的波戈莱里奇似乎总与音乐学院的教学体制格格不入。正当他准备离开莫斯科时,一位在日后对其产生巨大影响的女士步入他的生活,她就是著名的钢琴教育家爱莉莎·克扎拉兹。
年少成名的波戈莱里奇2
在波戈莱里奇的记忆中,两人的邂逅就像“好莱坞电影那样”。在一次私人宴会上,他刚坐到钢琴前随性弹了些作品片段,当时与他素不相识的爱莉莎就出现在他面前,“你试着这样弹…..那边的姿势可以改变一下”,寥寥数语却让波戈莱里奇迅速意识到内中包含的高深学问,截然不同于自己先前六年在莫斯科所学。波戈莱里奇立刻要求跟随对方学习,爱莉莎欣然接受。当时的这一幕开启了波格莱里奇音乐生涯的新篇章。从1976年开始,波戈莱里奇开始跟随爱莉莎系统学习,四年后他冲破世俗偏见宣告迎娶比自己年长20岁的钢琴老师爱莉莎,爱丽莎在离婚后带着13岁的女儿嫁给了波戈莱里奇……这段婚姻在爱莉莎1996年患病去世而告终止。波戈莱里奇陪伴身患重病的妻子直至生命最后一刻。多年后,波戈莱里奇称,自己从妻子那儿学到了一切。
波戈莱里奇可以说是年少成名的典范。他在1978年赢得了在意大利特尔尼省举办的卡萨格兰德钢琴比赛,1980年又赢得了加拿大蒙特利尔国际音乐比赛冠军;但真正使他蜚声世界的却是一场他并未赢得的比赛:1980年,他入围了在华沙举办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在第三轮因个性太突出而被淘汰,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传奇钢琴家玛莎·阿格里奇因力挺他从评委席愤而退出,使得整个音乐界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位钢琴家。DG唱片公司为了波戈莱里奇打破了只与获奖者签约的惯例,急忙与波戈莱里奇签约;那一年的时间里,波戈莱里奇在全世界共被采访了五百多次……
为了天才琴手愤而离席的评委钢琴家玛塔·阿格里奇
1981年在纽约卡内基音乐厅首次举办独奏音乐会之后,波戈莱里奇在世界上所有顶级音乐厅的演出均引发强烈反响,包括在美国、加拿大、欧洲、日本、南美洲和以色列等。许多著名乐团争相向他发出希望合作的邀请函,其中包括了柏林爱乐乐团和维也纳爱乐乐团、伦敦的所有乐团、芝加哥交响乐团、波士顿交响乐团、纽约爱乐乐团、巴黎管弦乐团等。无论波戈莱里奇于何时何地演出,他令人耳目一新的音乐诠释均彰显出他独一无二的天分以及智慧。《纽约时报》曾评论,“他以独特的情感和表现力精准地演奏每个音符。他只有独自一人,却像一整支交响乐团。”
然而,天才的成功从来不是靠轰动性的偶然事件,为了能让黑白键发出跟美妙的人声一样的音色,多年来波戈莱里奇每天固定的练琴时间是早上七点到晚上9点,中间没有午餐,一个小节可以练一个小时。波戈莱里奇的徒弟、钢琴家陈毓襄在访谈录中提及,“我从波戈莱里奇身上见识到那可怕的意志和纪律。他已经那么有才华,还成名数十年了,可是每天竟是如此要求自己。”1993年,陈毓襄在首届波戈莱里奇国际钢琴大赛中夺得首奖,之后波戈莱里奇把陈毓襄接到家中,和太太一起教授陈毓襄弹琴。陈毓襄在书中表示,要达到波戈莱里奇的标准简直是一种折腾——“克扎拉兹和波戈莱里奇要的清晰,已经没几个人能达到,他们的踏板和节奏感,也几乎无人可达。这三项达不到,更别提他们要的强弱控制、音色、音响、诠释。他们提出他们的标准,让我知道何谓真正的清楚,什么是真正的节奏感,什么是平均的音色,什么是从丹田弹出的音量。”而波戈莱里奇弹的很多声音,像是一股气把一琴音包住,“那声音又放又收,音量大却有奇特的晕影,是清晰的朦胧,实在神奇,根本像是少林寺的训练。”
而在采访中,波戈莱里奇也屡次提及了对中国文化中“功夫”的理解,波戈莱里奇说,“功夫”是他“修炼”音乐的方式。谈到尽兴时,波戈莱里奇笑起来就像是个音乐老顽童。他指着记者们的一排录音笔,笑称是“鬼魂”坐在他的面前,这位充满个性的钢琴家还不太习惯被电子产品所包围。12-26在上海音乐厅举行的音乐会上,波戈莱里奇将带来两首肖邦的作品:《F大调第二号叙事曲》、《升C小调第三号谐谑曲》,同时,他也将演奏从未出现在他的录音中的莫扎特《C小调幻想曲》、舒曼《维也纳狂欢节》、拉赫玛尼诺夫《降B小调第二奏鸣曲》等作品。对于乐迷来说,更值得期待的是波戈莱里奇的“个性演绎”。当年那个年少成名的倜傥少年看起来已是华发丛生,但是言谈间强大的气场直逼过来,依然可以让人感受到“鬼才”的精准与克制。回忆起过去的种种争议和年少的轻狂,波戈莱里奇曾经说过,“现在当我回想起来,开始的一切离我如今所到达的显得那么遥远,而今天的我又远离了那时的一切。你不知道自己将成为什么,时刻在探索,对于艺术,不要只看到事物的表面,你还应该力图找到那迷宫里的一切——音乐的奥秘,那才是最本质的核心。”
(编辑:孙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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