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就要过去了,我好像还没有生活过。’这是《樱桃园》的最后一句台词,也是契诃夫的最后一个剧本。半年以后他望着窗外的花园,喝了一杯香槟,永远离开了他深爱的俄罗斯。没有考证过,这是否是他留给世界最有意味的最后一句话……这是他对生命的告别,对自我的询问。这是他为世界留下的美丽的充满诗意的忧伤,对所有人的惊醒和他悲悯的呼喊。”
《樱桃园》的节目单上,印着李六乙的导演阐述。李六乙,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话剧导演,当下最负盛名也颇具争议的导演。如李六乙所言,“樱桃园就是‘自我精神现象’的一种心理呈现。它不是具象的,只存在于每一个人内心当中。”李六乙这个名字是阻挡一些观众走进剧场,却让另一些观众走进剧场的唯一理由。对这样的两极分化,李六乙不为然,这也是他一贯的自信与傲慢。首演前一天的媒体见面会上,记者们聚集在美琪大戏院的化妆间里等待采访。墙上一块电视屏幕上可以看到排练场的彩排实况,只是拍摄不被允许,这是李六乙定下的规矩。
这是继去年导演《万尼亚舅舅》之后,导演李六乙再度执导契诃夫作品。“契诃夫的作品,是划时代的,它是当代的也是未来的。”李六乙表示,自己并未关注演出之后的评论,也不会对观众的疑问做出解释,他要表达的都在剧中。“契诃夫是多元的不是单一的,要给观众自己理解和想象。”
【视频】见面会上,导演李六乙携主演卢芳、濮存昕亮相
北京人艺与契诃夫作品有着不小的渊源,既有上世纪60年代的《三姐妹》、90年代的《海鸥》又有去年的《万尼亚舅舅》,随着《樱桃园》的上演,北京人艺也成为了中国第一家将契诃夫四大名剧搬上舞台的剧院。
四幕喜剧《樱桃园》是契诃夫的“绝命之作”,被焦菊隐评价是契诃夫的“天鹅歌”,他最后一首抒情诗。国内公认的契诃夫研究专家、《樱桃园》的翻译童道明介绍说,如同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一样,《樱桃园》也是当今世界剧坛演出最多的经典剧目。“很多在世界剧坛知名的导演,都把排这两部戏当做自己的艺术使命。”
全剧围绕着一座有着美丽樱桃园的贵族庄园的命运展开——旅居巴黎多年的女地主柳苞芙带着女儿和仆人回到了自己的庄园。而她在法国早已耗尽了自己的财产,却一直保留着贵族的生活方式。眼下,曾经的家园将被拍卖用来抵债,而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它的归属……没有复杂的故事结构和波澜起伏的戏剧冲突,李六乙表示,《樱桃园》的戏剧魅力很大程度上体现在其深刻的思想性,而让每个观众都做出自己的解读,也是导演此番的排演理念,“故事本身不需要来提前做出界定,而给观众想象的空间。我们的作品讲一个故事很重要,但是讲现在时的故事并没有意义,有意义的是那一段历史、一段命运和一段未来。”
如何在舞台上演出过去和未来,饰演柳苞芙的演员卢芳认为这是这部戏最难的部分。“这是我演过的戏中最难演的一部。我们不是在交代一个故事,契诃夫对于灵魂心灵的思索都要表现出来。这部戏有过去,有未来,唯独没有现在。没有时间和空间的依托,矛盾发生在过去,现在全部要依靠演员的表演去体现,我们内心只有做到百分之一百二,才能表现出平静的状态。”
濮存昕与卢芳在剧中的演出1
剧中另一个角色,购买樱桃园的商人罗伯兴也是最具戏剧性的人物,被称为全中国演契诃夫戏最多的演员,北京人艺实力派演员濮存昕出演了这一角色,“罗伯兴本是奴隶的孩子是下等人,而他成为商人成为了新兴的地主阶级,他与贵族们之间的关系,前后发生了变化。而他跟柳苞芙养女之间的关系,在他们之间所有的对话中没有明说,全是弦外之音。最后还有他对于贵族柳苞芙的倾慕。这些人物身上的潜意识,并不能只通过故事表现,需要演员演出来,强化出来。”剧中所有演员都在开场时即出现在台上,看似互相交流又各自独立的状态则更考验演员的表演功力。濮存昕表示,“我们在台上的不是生活的过程,人的调度和交流不是现实的,而是在思想中的。故事不能单从情节上看,而需要我们去给观众去演出这种意识。如果只演故事,这种意识就很难体现出来。”
濮存昕与卢芳在剧中的演出2
不同于以往观众熟悉的舞台设计,《樱桃园》的整个舞台由五个平面构成类似于“封闭式”效果,并呈现出极强的透视感。纯白色调的舞台,灯光映射下的特殊光影,斜坡、错落的椅子,甚至静止或流动的演员,都让观众如同看到了一幅美术作品,更体现了干净、纯粹的戏剧效果。作为导演的李六乙同时也担任了该戏的舞美设计,他介绍道,“我没有设计演员生活的环境,而是在设计演员生存的空间。空间和环境是两个概念。生活的环境要靠演员表演去塑造。而空间不同,这里面可以有很多确定的东西和不确定的东西。”配合舞美,整台演出的灯光也别具一格,“观众看后会发现我们没有去强调真实的时间,白天或者晚上,灯光的变化都是靠冷暖来区别,让观众看上去美,这也是导演对舞台整体美感的追求。”灯光设计方义表示,而很多新的灯光设计理念也是第一次在舞台上呈现。
作为四幕喜剧,《樱桃园》的喜剧性在多年来一直被研究和讨论,李六乙认为,这为全世界研究戏剧的人和所有观众提出了一个严峻的问题——怎么从契诃夫的戏中看到喜剧性,我们该如何认识喜剧。“我们对传统喜剧的认识,是情节上、表象的,这种喜剧需要依附外部情节、外部动作。而契诃夫的喜剧进入到一种现代艺术的表达方式,《樱桃园》的喜剧性是人的本性的荒谬,是文学上的幽默。这是本质上的喜剧性。”
时代交替翻覆,家园流失失所,内心纠缠矛盾,《樱桃园》不复存在,只留下虚无的存在感和惆怅的美感。在商务印书馆最新出版的《樱桃园》一书中,收录了李六乙的导演手记——“这是一出没有时间和空间的表演艺术,纯粹戏剧的美学,通过表现来实现。”对于这部在舞台上被演绎了许多遍的作品而言,其实每一次阐释都是一次再造,而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有着一座属于自己的樱桃园。从这个意义上说,此时在话剧舞台上的留白更接近于文本的阅读,它在最大程度给予观者一种现实的疏离感,一个或丰富或贫乏的充满想象的思维空间。
(编辑:孙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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