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的新常态,不仅意味着经济增速的变化,也意味着发展方式、经济结构和经济增长动力的变化。供给侧改革,正是基于对新常态的认识,是引领新常态的关键举措。对新常态和供给侧的改革的了解,有利于摆脱“速度焦虑”,也有利于树立对中国中长期经济发展的信心。
中国经济增速从高速向中高速的变化,是新常态的第一个特征。后发优势,是发展中国家经济潜在增速可以明显高于发达国家的重要因素。经过三十多年的高速增长,中国在大量技术和组织管理能力上与先进国家的差距均大幅缩小,与先行国家竞争的加剧也导致技术转移更加困难,这都会导致“后发”红利缩水。体制机制创新、技术创新就变得更加重要,但创新的本质就在于试错,全要素生产效率提升的难度会明显增大。
这种情况正在中国发生,在日本、韩国战后的增长史中也是有类似清晰的轨迹出现。即便是看到在中期,中国重返双位数的经济增长率本身就是不现实的。反过来,如果硬是要通过老办法将经济拽回的过去的增长速度,本质上是违反经济规律的,是会带来很不利的后果的。理解新常态,首要的一点就是破除速度焦虑,保持对中国经济竞争力的信心和稳定预期。
中国经济仍然具备中高增速的条件。按一些学者的估算,中国2010年左右人均资本存量大致仅为日本的1/8;巨大的人力资本积累速度,比如“工程师红利”,可以明显对冲劳动力数量增速的下降;中国的城镇化率仍然远低于发达国家水平,中西部仍有大量收入明显低于东部、提升空间巨大的地区;即便面临短期的不利冲击,中国的货币政策空间、财政政策空间均明显优于金融危机之后的西方国家,有充足的弹药可以应付不利局面。
但这样的中高增速,是有限定条件的,它不是粗放式的增长,它需要伴随经济结构的改善和经济增长动力的转换。“不走回头路”,不同阶段的经济增长需要有不同的气象。
新常态下的增长应该是质量效率型集约增长。中国居民消费个性化、多样化消费逐渐成为主流,“商品化”的消费品已难觅市场;同时,高质量、安全、健康、绿色已经日渐成为主导的消费观念。投资需求则逐渐从饱和的传统产业转出,而日渐转为集中在基础设施互联互通以及新技术、新产品、新业态、新商业模式上。从供给侧看,中国经济的资源约束、生态环境约束逐渐趋紧,人口老龄化趋势明显,农村富裕劳动力减少,增长需要更多依靠人力资本质量和技术进步。这些因素都决定了质量效率型集约增长是必由之路。
新常态下的经济结构应进一步优化。在需求端,最终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应当逐渐增加;在供给端,服务业的占比应该逐步提升;农村、城市的收入差距,居民收入不平等的差距应该逐渐缩小。
新常态下的增长动力应逐渐从传统产业走出。战略性新兴产业的贡献应该明显增加,资本、劳动力应逐步有序从传统产业转出。
中国经济已经连续数年保持中高速增长,那在上面三点上,中国做得如何?
2015年中国的研发投入占GDP预计为2.2%,已明显超过欧洲的水平。“大众创新,万众创业”如火如荼。全世界最大的十家互联网公司,中国占据四位;在互联网行业中国已经逐渐转为商业模式的输出者。但也就是在2015年,中国固定资产投资增速仍然在接近10%的水平,但房地产开发投资这一曾经的龙头,增速已经下降到1%附近。
2015年最终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高达66.4%,为2000年以来的最高水平。2015年服务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为57.7%,为1978年有相关数据统计以来的最高水平;服务业在GDP占比首次迈过50%的大关,达到50.5%。2009年以来城乡收入差距逐渐收缩,基尼系数逐年下降。
2015年7个战略性新兴产业增加值在GDP中的占比从2010年不到4%增加到2015年的8%。按照2012年制定的规划,战略性新兴产业在GDP的比例还将会进一步上升到15%。
这些数据都在证明中国经济在保证中高速增长的同时,的确正在向形态更高级、分工更复杂、结构更合理的阶段演进,也正是在这个基础上,供给侧改革成为引领新常态的最新也是最关键的部署。
《人民日报》12-25《七问供给侧改革》一文对供给侧改革做出了强有力的阐述。供给侧改革是“从提高供给质量出发,用改革的办法推进结构调整,矫正要素配置扭曲,扩大有效供给,提高供给结构对需求变化的适应性和灵活性,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更好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需要,促进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
供给侧改革在侧重点上和过去有何不同?与“大众创新,万众创业”、“互联网+”等政策重在“出新”不同,供给侧改革侧重“推陈”,同时,也推动调结构,促转型。其背景是经济尤其是工业层面的“四降一升”,即经济增速下降、工业品价格下降、实体企业盈利下降、财政收入增幅下降、经济风险发生概率上升。这些问题是结构性的,不是逆周期的经济政策所能解决的,根源还是在产能过剩,“相当于准备了两桌饭,就来了一桌客人,使劲吃也吃不完”。这“推陈”,就是要结合改革的推进,解决部分传统产业产能过剩的问题。在供给侧改革的重点任务中,第一个就是去产能。
过剩产能的清理,意义不仅仅在于缓解传统产业经营效益上的压力,还有利于经济均衡的回归,有利于进一步推动改革。相关产业需求趋势性收缩,同时产能调整不足,不仅造成产成品价格收缩,导致经济实际利率被动提升。还导致金融资源、财政资源集中于长期“补窟窿”、“打吊瓶”,维持一堆“僵尸企业”,不利于释放资本的活力,也不利于释放劳动力的火力,最终不利于新的生产动力的形成。“推陈”的意义还是为了“出新”,实现经济的集约化增长,实现经济增长动力的成功转换,把引领新常态落到实处。同时,要解决过剩产能的问题、僵尸企业的问题,就必须进一步推动行政性垄断行业改革以及执法行政体制改革。
开年以来,中央和地方紧锣密鼓地针对供给侧改革进行分析、研究和出台政策,过剩产能清理、僵尸企业清理在地方两会文件中频频现身。预计在2016年能看到钢铁、煤炭等行业过剩产能的明显减少、工业品价格跌幅收窄或回升,为金融财政资源转为投入新产业提供坚实的条件。供给侧改革的实质性推进,与持续推进的国企改革、金融改革一同,将为中国经济的长期发展进一步提供稳定的预期。
金融业的立身之本是实体经济,国内资本市场投资的根本的目的也是为了服务实体经济。在供给侧改革的推进中,资本市场在推动企业并购重组、不良资产处置、降低企业融资成本上,能发挥重要的作用。将视野拓宽到经济改革和创新的大局,资本市场在促进资源向新产业、新技术、新业态的配置,促进国有企业改革等方面,都可以提供有针对性的服务。多层次资本市场的发展以及注册制的改革,正是契合了中国经济转型对资本市场的要求。同时,中国的资本市场也能在引领新常态、推动供给侧改革的大局中,在促进改革和创新的大局中,找到更多、更新的发展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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