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首次提出“沪派江南”概念,着力打造特色村落风貌保护传承范本。绘就超大城市农业农村现代化新画卷,该如何凸显江南文化内核,又怎样统筹乡村风貌保护与产业发展……东方卫视《今晚》节目特别栏目“看懂上海”邀请到了上海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乡村规划处处长顾守柏和上海交通大学中国城市治理研究院国土治理与城乡融合中心主任谷晓坤,共同讨论。
首提“沪派江南”有何门道
近期,青浦西岑村、金山新元村、浦东牌楼村、松江刘家山……这些分散在上海各个区的特色村落,最近集体出现在了一份专项规划中,引发热议。
日前,上海市委常委会审议通过《上海市特色村落风貌保护传承专项规划》,专项规划内容以郊野乡村地区的“滩、水、林、田、湖、草、荡”为基底,构建了“六域、八脉、十二意象”的上海乡村风貌空间结构。在规划中,还筛选出近两百个特色村落,按照10到20平方公里左右的规模,划定出148个乡村风貌单元,以此实施多层次、分区域的规划控制和设计引导。规划提出,聚焦20个乡村风貌单元试点,到2027年底要打造一批具有示范引领作用的“沪派江南”风貌保护传承范本。
自去年6月起,近300名专家、12支规划设计测绘团队,走遍上海1556个行政村,访谈4000多名村民后,将不少具有上海特色的村落梳理纳入风貌保护传承目录。保护传承的范畴也进一步拓展,既有民居建筑、村域聚落形态,也有自然水田格局以及非物质文化。
以青浦西岑村为例,这里湖群岛田的布局形成,可追溯到明清时期,因四面环水,当地人劳作出行靠船只的习俗从早年间延续至今,成为上海“湖荡珠链、岛村镶嵌”的风貌代表。如今,这里距离华为在建的基地仅一河之隔,想必未来将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让科技和生态叠加,成为我们上海一大特色”,参与规划工作的中国建筑上海院规划院院长杨崛这样告诉东方卫视记者。
本轮规划的最大亮点,就是首次提出“沪派江南”的概念。上海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乡村规划处处长顾守柏认为,之所以将上海乡村的江南属性加上“沪派”的标签,是因为相比江南其他地区,上海乡村的地理环境和空间肌理更具丰富性、更有自身特色。这也意味着,我们的特色村落风貌保护不再囿于建筑个体的层面,而是将视野延伸到更为辽阔的自然基底、悠久的历史脉络以及深厚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顾守柏指出,由于乡村保护传承的思路转变,工作方法也随之重构、创新。由规划先行,但不仅限于规划,还需多方共同推进、协调各方利益,并且需要多专业技术团队来集成创新、打通资源,因此乡村版“三师联创”机制应运而生,“我们找来了规划师、建筑师、评估师,甚至希望文艺界、体育界人士等也参与进来。”
从绞圈房看保护传承瓶颈
某种程度上看,上海此次出台专项规划,是为解决问题、突破瓶颈。
上海郊野乡村地区面积占全市面积超过60%,但是在城市化过程中,那些“沪派江南”的风貌特色正在消解。以“绞圈房”为例,这种类似于北方的四合院,是清末民初具有代表性的江南民居形式。作为“石库门”诞生之前的上海本土民居,绞圈房具有重要的建筑遗产价值与意义。近年来绞圈房却在上海逐渐消失,目前较为完好的大约15座,业界为此惋惜不已。
此次出台的专项规划就指出:当前上海乡村的村域格局和聚落肌理,缺乏系统化的保护与传承措施,一些乡村受城镇化的影响,本土特色渐失,同质化现象突出。此外,历史资源逐渐流失,被列入保护名录的民居建筑,由于缺乏保护意识、修缮经费等,难以活化利用。比如位于浦东航头镇的傅雷故居,原先对它的修缮大多以解决次生灾害为目的,用料选材随意,破坏了建筑的原真性。由于缺少原始图纸和照片影像,修缮专家只能对建筑残体能留尽留,留下考证空间。
顾守柏指出,当前对于上海特色民居建筑的保护,面临多个挑战和困难。一是保护理念的保守,“人们觉得生活场景已经发生改变,那这个破旧不堪的民居不再具有生活场景的价值,即使修缮了也缺乏实用性、不能带来收益”。二是建筑历史久远,产权关系比较复杂,为房屋后续的修缮和利用造成种种不便与障碍。因此,未来进行乡村风貌保护传承,都需着力克服这些困难。
值得注意的是保护和发展乡村,首先需要了解评估,进而挖掘特色。根据专项规划,上海乡村风貌空间结构中的“十二意象”,即珠链、纤网、星络、鱼脊、螺纹、横波、年轮、羽扇、川流、疏枝、棋盘和峰泖等12种乡村风貌肌理形态片区,分别对应了不同的保护传承“方法论”。
比如“珠链”,形容的就是青浦西部的湖群岛田布局,这里将着重保护大型河湖水域的形态完整,维持块状水塘的密度。而位于上海东部、以四团镇为代表的“羽扇”,形容的是滨海港塘布局。这里将引导河道蓝线形态顺承不规则肌理,避免过度截弯取直,减少大型河流疏通工程对自然水网的破坏。
对于上海创新性地提出“十二意象”方法论,上海交通大学中国城市治理研究院国土治理与城乡融合中心主任谷晓坤指出,这体现出“自然与人文”相融合、构建乡村系统化保护体系的思路,一改以往河道、建筑等“单要素”保护的传统模式,“以前是分散的,各个部门保护自己负责的要素,现在统筹在一起规划,协调化解矛盾冲突也更容易”。此外,“十二意象”中的每一个诗意名词都是对空间肌理的提炼,“其实将上海乡村的风貌特征标签化,更具显示度和辨识度。这样的话,提到江南不再是‘小桥流水’的模糊印象,人们可以分门别类地进行针对性保护与开发。”
统筹“城”与“乡”的上海探索
上海着力发展“沪派江南”,激活的是乡村振兴的新动能,这也是上海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际大都市的重要课题之一。
当前,多个全球顶级城市都拥有强大的城市核心功能和高品质乡村。比如,巴黎大区的空间结构中有近80%的农地、林地、水域和其他生态空间。巴黎大区2030总体规划明确,要继续把农业看作重要优势与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增强城市的宜居性与可持续发展能力。
对此,上海在4月7日召开的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现场推进会上也明确目标,要充分发挥国家战略集聚的改革优势,背靠超大城市的市场优势,科技、人才、资金集聚的要素优势,扎实推进乡村振兴,走出一条超大城市城乡融合发展的新路子。
为了更好统筹“城”与“乡”,上海不少涉农区都在因地制宜、进行探索。其中,金山区朱泾镇待泾村探索“农村集体建设用地直接作价入股”,造出了上海最大的花海主题生态园。生态园成了当地旅游的一块金字招牌,游客们接踵而至,村民也走上“租金、股金、薪金、现金、保障金”的增收之路。奉贤区庄行镇创新循环农业和自动化育秧作业,金山区廊下镇推行大数据养猪场及“种养结合”循环利用,让科技创新与农业发展深度融合,以产业振兴助推乡村振兴。
对于上海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有人担心随着城市功能的不断提升,乡村风貌是否必然面临消解。
对此,顾守柏提出,要克服这样的担忧,一方面需要对乡村空间进行重新认知和描述,在规划设计上多做引导,“突破‘严格保护不能动’的理念,对乡村保护形式进行重构和创新”,另一方面要进行城乡联动、统筹发展,“我们编制这次保护传承的专项规划,就是面向乡村产业升级需求,在原来产业基础上挖掘出更多特色,促进乡村产业的升级,让保护与发展齐头并进”。
谷晓坤则认为,上海探索出城乡融合发展的新路子,可以借鉴国际成熟经验。国际大都市周边的乡村大都经历了“农业生产单一功能、消费功能、多功能”的演化过程,每个阶段都对应不同的城乡融合模式,“最核心、最关键的还是城乡要素的双向流动,尤其强调城市资源要素去激活乡村,比如科技要素下乡,专业人才下乡等,然后以乡村功能升级来反哺城市”。
编辑: | 李瑶 |
责编: | 赵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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