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22, 9, 8...这不是元素周期表,更不是连城诀,而是中国“慰安妇”的生存人数统计的变迁。
今年八月,讲述“慰安妇”幸存者现状的纪录片《二十二》上映。
影片收集了22位老人的珍贵图像,因此得名。而在导演2012开始拍摄时,幸存者还有32位。就在12-25晚,随着海南黄有良老人的去世,幸存者从9位变成了8位。
日本没有公映,我只能从网上到处寻找,断断续续地看完了该片。
事实上,绝大部分日本学者都认为“慰安妇”是存在的,并谴责当年日军公开允许“慰安妇”制度及相关的许多强迫诱骗的手法。但由于部分日本人主张“慰安妇”自愿,因此在日本产生一些争论。到了安倍政权下,在其“历史修正主义”之下,“谢罪”言论甚至成了禁忌。
其实,虽然日韩关系受“慰安妇”问题的影响比较大,但被日军强征的“慰安妇”,更多来自中国。
以上海为例,1931年11月,日本海军将日本侨民在上海虹口经营的四家风俗场所指定为日本海军特别“慰安所”。其中“大一沙龙”(上海东宝兴路125弄)是世界第一个日军“慰安所”,亦是存在时间最长的“慰安所”。其它三所是“小松亭”(虬江路大富里5号)、“永乐馆”(狄思威路)、“三好馆”(吴淞路松柏里)。
“大一沙龙”原址
1932年1月,淞沪抗战爆发后,日本军队性侵犯中国妇女的事不断发生,随后日本开始在上海组建“慰安妇团”。在中国收缴的各种日军档案和资料也表明了当时日军存在参与和强制诱骗等行为。
1937年12月,日军侵略南京。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和性侵案件,已经将日军与日本军国主义牢牢地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并且被收录到了联合国世界记忆名录(心灵遗产)。
中国不仅申请将大屠杀的资料收录,也和韩国一起申请将“慰安妇”的资料收录。但是由于日本政府的阻挠,“慰安妇”相关的资料至今还没有被收录进去。
但是为什么“慰安妇”问题成了韩国日本关系的障碍呢?这还要从韩日关系正常化与韩日基本条约谈起。
我参考日本相关的资料做了一个年表:
1965年 “日韩基本条约”缔结。
1973年 日本作家千田夏光发表著作“从军慰安妇”,其中的“从军”二字暗示日军当年的参与与强迫。
1977年 原日本陆军人吉田清治发表著作“朝鲜人慰安妇与日本人”,并在书中自述曾根据军方的命令在济州岛强抢民女为慰安妇。
1983年 吉田清治又出版“我的战争犯罪―朝鲜人强制连行”。此后他还到韩国下跪认罪,但是在1996年吉田又说该著作为虚构。
1989年 吉田的著作被翻译为韩文并在韩国出版。
1991年 韩国原慰安妇金学顺在日本律师福岛瑞穂、高木健一等的帮助下实名举证日军的罪行,其后数位原慰安妇向东京地方法院提起诉讼。
1992年 日本律师协会任命戸冢悦朗律师为海外调査特别委员,也就是他在联合国将“慰安妇”翻译为“sex slaves”。
1993年 河野洋平官房长官发表“河野谈话”,承认对“慰安妇”的强迫性并道歉。
2007年 第一次安倍内阁以内阁决议的方式对国会答辩称“在政府搜集的资料当中没有证据表明军队和官方的参与与强迫”。
2014年 “河野谈话”发布时的内阁官房副长官石原信雄在国会作证称:“河野谈话发布时没有对相关事宜具体查证。”
同年,日韩的调查表明“河野谈话”发布时日韩政府事先有对相关修辞进行商议。
同年,朝日新闻承认1980年代〜90年代关于“慰安妇”问题的相关报道中有“捏造和误报”并做出“订正”。
一转几十年,似乎又回到了起点。关于韩国“慰安妇”的“强迫性”问题,我还没来的及去查找韩国方面的研究和举证。
但是关于日本有一点我想强调的是:在战败投降后,日本军方与政府烧掉了多少资料,那才是“罄竹难书”。而现在日本方面关于资料和数据方面的所谓“严谨”,又恰恰是最不诚实的表现。而在中国战场,慰安妇的“强迫性”丝毫不容质疑,但往往被屠杀和其他战争犯罪冲淡了“血色”。
言归电影。关于影片想传递的内容,我认为一方面是想把这些受迫害的阿婆们的生活状态和心境记录下来,她们是怎样生活的,历史给她们带来的是怎样的伤痛,但不是为了仇恨,而是为了避免让它被歪曲。
这些受迫害的阿婆当中有一位比较特殊。这位来自韩国的老人很小的时候就被日军俘虏到中国来,战后就一直生活在中国了,还在当地领养了一个孩子,成为了地地道道的当地人。近些年总有人邀请她去韩国,但都被她拒绝了。阿婆说自己在韩国已经没有亲人了,还去那里干什么,多少给人一种芳魂悠悠、再难归乡的感觉。
另一方面,正如导演郭柯意识到的,人们总默认这些老人将耗其一生沉浸在悲痛中,但在和她们接触后,却发现她们也如此朴素寻常。家国恩怨变得轻之又轻,这漫长的七十年,是一个人的一辈子,她们总要先活下来。
影片每每采访这些老人关于更具体的暴行描述时,老人们都哽咽,不想说话不想回忆。有些老人被同村的人言语攻击,被叫“日本娘”甚至其他更带侮辱性的称呼,得不到尊重。当不聊“慰安妇”问题的时候,她们脸上挂着笑容,一聊到这个敏感话题,她们马上变得忧伤甚至是有些反感,与其这样倒不如不去惊扰到她们,让她们平静地活着。
伤痛虽无法抹平,阿婆们也希望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这样的痛苦她们并不想记起,也不愿被人们记起,只想就这样平静地度过最后的日子。
放映最后的字幕也写着:“我希望中国和日本能一直友好下去,不要打仗。因为一打仗,就会死很多人”——这是其中一位阿婆说的。平静地向前看也许是对这段伤痛的有力回应。
曾经听过这么一句话:人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你停止了呼吸,大脑停止了这是你在医学生理上的死亡。第二次,是你下葬的时候,从此世上就没你这个人存在了。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也死了,这时候,你所有的存在的痕迹终于都被抹去,你跟没存在过一样。
我们不能忘记!我们要将“慰安妇”——不论中国的韩国的,都放进世界记忆名录中去!
(看看新闻Knews 特约作者:横滨国立大学副教授 刘庆彬 编辑:王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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