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 “后拆违”时代的四个样本|①合庆镇：让土地回归“初心”

浦东新区合庆镇地处上海东部边缘，靠海近水的地理位置原本是百姓休养生息的一块宝地，近年来却因为违法用地、违章搭建、高污染高能耗企业的入驻，变成了一个“问题镇”。为了彻底根治这里的乱象，2015年，合庆镇启动了针对违法用地、违法建筑、违法经营、违法排污和违法居住的“五违”综合整治行动，坚决把蓝天白云绿地还给村民。

拆违：工厂没了 工作还在

“我跟你讲，给火龙果修枝就跟给大树剪枝的道理是一样的，枝条多了就会影响营养吸收。剪的时候要从枝条的根部剪。”站在合庆镇火龙果基地的大棚里，当地村民张伟芬万万没有想到，时隔半年，她能够再次找到工作。

2015年7月开始，在一场席卷了整个合庆镇的“五违四必”整治行动中，张伟芬供职了8年的印刷厂因为污染严重被整体拆除。一起被拆掉的，还有与印刷厂同在勤奋村8队地块的6、7家高投入、高能耗、高污染、低效益的“三高一低”企业。

张伟芬原来工作的彩印厂。像这样的小厂房，曾经在合庆镇“遍地开花”。

张伟芬回忆，以前上班的时候，周边工厂各种原料、产品散发出来的异味，常常让她掩鼻而过。“原来我的厂周围都是泡沫厂呀、机械厂呀、化工厂呀。走过来就能闻到一股味道。”张伟芬边说边捂住嘴，“像塑料一样的味道。”而村里的其他村民，也对曾经的生活环境颇为不满：“以前我家旁边不远处就有一个养猪棚，臭味随风飘过来，闻着实在是难受。”土地污染、河道污染、环境脏乱的村镇状况，令当地老百姓“拆除违建、整治环境”的愿望和呼声越来越高。

在2015年至今的五违整治行动中，合庆镇集中整治了110条中小河道，种植岸坡绿化10万米，五年来累计轮疏整治河道156条段，疏浚土方150万立方，水环境质量大幅提升。同时，合庆还拔除了镇内4家养殖场，1.6万多头畜禽完成退养，空气质量进一步好转。更为重要的是，在2年时间里，镇内400多家违法以及“三高一低”企业被陆续拆除搬离，有力扼住了影响生态环境的污染源头。企业的搬离虽然让小镇环境得到修复，却也带走了张伟芬的饭碗，带走了原先可观的经济收入，当“拆违”进入“后拆违时代”，合庆镇也走到了经济转型的十字路口。

2016年11月初，工作人员正在整治后的河道两边种植岸坡绿化。

2015年至今，合庆镇种植岸坡绿化累计10万米。

徐平，合庆镇镇长。在五违整治行动中，这位迈入中年的男人是最坚定的推动者，肩上的压力也最大。作为一方的主政官，环境治理和经济建设都是他承担的主要职责，拆违拆走了村里的大部分企业，合庆经济下一步怎么走，他必须要拿定主意。“落后的工厂被拆走后，我们就不能让这些工业形态再回潮。”徐平告诉记者，“作为一个临海的乡镇，我们不能再以牺牲环境的方式来发展经济。”

事实上，早在五违整治启动之前，合庆镇就开始考虑把镇域经济从粗放型经济向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经济转型。为此在2014年，合庆镇就参与成立了占地面积1080亩的火龙果产业基地，期望通过发展三高农业，带动经济转型，同时解决一部分本地村民的就业。

2016年，火龙果基地进入果实盛产期，张伟芬也趁着基地员工扩招的机会，在去年3月底成功应聘到了一份大棚管理员的工作。如今每天被果香围绕，张伟芬直言感觉好极了。“这里上班环境又好，而且收入也高。”张伟芬开心地告诉记者，“有时候可以拿到4000多元，比以前每个月多1000多了 。我真的很满意！”

目前，基地里60%以上的员工都来自本地。2017年，火龙果基地还将推出市民采摘游项目并大规模铺开深加工酵素产品的生产，预计到2018年满产期时，基地的农产品产值将达2000万元。基地经理吴奇能向记者坦言，如果没有镇里的大力整治，以都市农业为主的火龙果基地很难在合庆落地：“因为我们作为一个都市农业，首先的瓶颈就是土地。正好环境整治过后，合庆镇G1501以东的郊区现在腾出来几千亩土地。我们计划利用这些土地，进一步扩大规模效应 ，最终发展成集一二三产业融合的都市农业综合体。”

火龙果基地里栽培的“合庆白一号”已经成功获得产品认定，合庆镇的三高农业发展之路已经初露端倪。

火龙果基地只是未来合庆镇发展“三高农业”的一个缩影，生态经济、农业经济无疑将成为合庆镇未来经济增长的新动力。对于村民来说，工厂走了，工作还在，污染走了，生态还在，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实惠。而对合庆镇政府来说，尽管清理了大量的“三高一低”企业，镇级财政收入要面临短时间的“阵痛”，但是土地修复后，土地的价值得到了提升，把落后产业“腾出去”，把先进农业“挪进来”，这一“腾”一“挪”的背后，是希望通过产业升级提升合庆镇单位面积土地的产值，这也是实实在在的实惠。

土地：修复正在进行 利用“小步快跑”

在合庆镇政府发给记者的总结材料上有一段醒目的黑体字：2015年以来，合庆镇变压力为动力，迎难而上补短板，拆除无证违法建筑230万方。党员干部带头拆违，做到“先干部后群众”，镇村党员干部和各类代表及其家庭带头拆除758个点位、3.7万方，带动全镇4000多户居民拆除26万方无证建筑。同时，从2015年至今，镇里拆除的400多家企业总共腾出了2700亩土地。

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土地无疑是地区发展最宝贵的资源。不过，在这些腾出的土地上，记者并没有看到新建的厂房，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翻垦过的泥土。镇里领导透露，修复后的土地上将不再建造工厂，而是按照市区两级政府提出的“建设用地减量化”的要求，全部转化为农林用地。目前，这些曾经饱受工厂污染的地块正处于修复阶段，效果如何，还得用事实说话。

在每一块复垦的地块上，都会树起一块公告牌，上面标明了土地的大小、复垦之前的用途以及今后的规划。

挖掘机正在对土地进行翻垦。

陆嘉伟，上海合井生物工程有限公司技术支持员。2016年的每个月，他的团队都会来到合庆镇，给镇里拆违后的土地做土质检测。12月中旬，小陆再次来到合庆镇做实地勘察。勤奋村6号整治地块的检测数据显示，土质的铬、砷、汞三项重金属含量指标，两项已经达到正常值。“铬的指标是47.2毫克每千克，砷的指标是4.1毫克每千克，汞是未检出。”陆嘉伟告诉记者，“说明砷和汞是处于正常范围之内的。铬虽然没有处于正常范围之内，可是跟三个月前相比差不多下降了10毫克每千克的量。所以通过这次修复，说明我们的土壤在慢慢恢复正常。”

面对好不容易腾出的土地，合庆镇选择“小步慢跑”，把生态修复放在首位，让土地回归“种植”的原始属性。站在勤奋村纵横的阡陌上，合庆镇农业发展办公室主任凌惠民说：“在土地修复这件事上我们不能急功近利，要遵循农业的自然规律。目前这个阶段我们仅仅完成了简单的修复和复垦。这些土地要达到可种植粮食的标准，最快也要3到5年。”

负责拆违的工作人员颇有感触的说，以前合庆镇有很多土地都是出租给个人做了堆场，有不少被用来堆放危化品，表面上看收取了一些土地租赁费，但也付出了土地被污染的沉重代价，现在土地开始渐渐修复，如果不能坚持到指标合格的那一刻，这些珍贵的土地可能又会陷入“污染-治理，再污染-再治理”的死循环。

未来：拥抱生态 砥砺前行

在合庆镇政府会议室里，镇长徐平摊开地图，向记者描绘起了合庆镇未来的发展蓝图。“9月份，上海市政府批复通过了合庆镇2015年至2040年的总体规划。”徐平说，“根据规划，合庆将会被打造为浦东北部以生态休闲功能为主导的宜居型滨海特色镇。”

徐平透露，根据规划，浦东第一家郊野公园将落子合庆。未来，占全镇近一半面积的，G1501以东20平方公里的土地将全部被用来打造郊野公园。建成后，公园将成为上海市民休闲度假的又一个好去处。“今后合庆的经济形态将以三产和一产为主。”徐平告诉记者，“三产主要是旅游服务和观光，一产主要是高端的、高附加值的三高农业。这些项目，我们要在郊野公园里大规模地实施。”

五违整治后，合庆镇把勤奋村的一些居民违建改造成了绿化。

通过整治，合庆镇给村民增加了停车场、健身点等公共设施。

今后，合庆镇还将进一步加大五违整治力度，在2017年重点治理河道以及马路两边的剩余违法企业，防止乱象“回潮”。合庆镇镇长徐平说：“在今后的整治工作中，我们将坚持四个不。一个是“不翻烧饼” ，二是不引起群体性的矛盾，三是整治不能成为成本的高地，四是不留后遗症。我们要通过五违整治，让老百姓获得更大的满意。”

在整治的基础上，未来五年，合庆镇将全面启动美丽乡村建设，以“富在产业、美在心态、根在文化”为目标，持续打造“水清、岸绿、田美、宅净、人适”的人居环境，着力演绎“农村，让城市更向往”的美好愿景，努力使合庆真正成为全市整治“五违四必”的标杆和示范，努力让合庆人民群众有更大的获得感！

编后：合庆镇的“回归”

一场“拆违”风暴，让合庆镇这个上海的滨海小镇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面对拆违这道难题，合庆镇给出的答案是“回归”——让土地回归原本的属性，让乡村回归原本的面貌，让产业回归应有的价值，回归必然要经历真空期的阵痛，但回归也让我们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希望——土地修复了，村民点赞了，规划清晰了。这样的回归发生在2016年，这样的回归将开启合庆镇的“后拆违时代”。

（编辑：刘喻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