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室友痛下杀手：50多刀 头颈离断

“3月26号的时候，他跟我要沙瓶画，我那天太忙了，我说你自己来拿吧。但他坐车晕车，不想来。我们就这样永远地错过了。”

“第一次梦到弟弟是4月11号在回家的火车上，他说‘哥你不要怕，你放心’，一下子我就吓醒了。”

2016年的最后几天，看看新闻knews记者在成都的一家沙画工作室里见到了“川师大命案”受害人芦海清的哥哥芦海强。芦海强是一名沙画工作者，但在这漫长的半年多时间里，他一直都难以完成跟弟弟有关的画，因为 “每次想起他的样子都忍不住手抖” 。

3月27号23点50分，四川师范大学舞蹈学院的大一学生滕某在宿舍楼学习室，用菜刀杀害了自己的室友兼同班同学芦海清。事后据法医鉴定，芦海清身上有50多处刀伤，而死因则是“头颈离断”。

“我一直到案发后第二天下午才在殡仪馆看到弟弟。我以为他就是被捅了一刀，结果看到的尸体脸是蒙起来的，头和脖子也是分开的。我以为他们殡仪馆随便拿了一个遗体糊弄我们。”说起看到自己弟弟遗体的那一幕，芦海强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直到看到手上变大的骨节，我才知道，那就是我弟弟。”

50多处刀伤，主要集中在被害人的头部和颈部。因为手段残忍，这桩命案在曝光后立即引起了轩然大波。两个才20出头的少年之间，为何会有这么深的恨意？

据两人室友的陈述，在案发前一天，芦海清在宿舍里跟着音乐哼唱歌曲，滕某顶了一句“以为自己唱得多好听啊”，两人就此争吵并打了一架。
这听起来不像是个杀人的理由。

滕某在案件开庭时这样陈述自己的作案动机：打完架后，他看到芦海清把打架时用的衣架和撕扯坏的衣服扔进了他的垃圾桶，这让他感觉是一种“挑衅”。
这仍然不像是个杀人的理由。

公安机关在侦查阶段对滕某的精神状况进行了鉴定，鉴定结果认为，滕某患有抑郁症，对其违法行为评定为部分刑事责任能力。滕某的家人随后表示，滕某在上大学以前曾经两次自杀未遂，并出示了滕在初中和高中时期的休学证明和出院证明。

然而，失去了弟弟的芦海强无法接受这种解释，在他看来，滕某是蓄谋的故意杀人。他对滕某的精神鉴定结果表示不服，提出了重新鉴定申请，但没有得到法院同意。

看看新闻knews记者咨询了刑法研究者，华东政法大学的法学教授沈亮，得知在诉讼过程中，如果鉴定机构的资质和鉴定的流程没有问题，法院一般不会接受重新鉴定。这意味着，芦海强的不甘将不会有结果。

同乡、同学、室友，他们最后的关系是被害人和凶手

在等待判决的日子里，芦海强经常把海清的微信朋友圈翻出来看看，他思念弟弟。海清和海强并不是亲兄弟。海清的生父在他两岁时由于矿难去世，母亲改嫁，海清由大伯芦栓虎，也就是海强的父亲抚养长大。

养父芦栓虎在甘肃省白银市的景泰县经营着一家字画装裱店。也许是这个原因，海清兄弟俩都选择了艺术专业。艺术专业学费不菲，但芦栓虎支持海清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海清在兰州艺考，打电话告诉我考得特别好，我激动得画笔都扔了。”当时芦栓虎正在画棺材，他是县城里最好的画匠， “他一直想考研究生的，谁知道会出这个事情呢。”

芦海清的声乐教师彭老师也告诉记者，海清对专业很有追求，也很刻苦。那一年省联考近六千个考生，芦海清考了91名。在彭老师的心目中，海清是一个非常受欢迎也很善良的学生。他难以想象自己的得意门生为什么会遭此毒手。

巧合的是，犯罪嫌疑人滕某也是白银市人。同样是学习声乐，滕某给人留下的却是另一种印象。

旁听庭审的知情人士告诉看看新闻knews记者，在整个庭审过程当中，滕某回答的声纹是整个现场所有说话的人中间起伏最小的。无论是检察官还是主审法官都反复提醒过他，让他“说话大声一点”：“法庭上他的同学们也出来作证。绝大部分同学认为滕某在生活中是一个爱说脏话的人，不喜欢跟人说话，也没什么朋友，可以说他非常的孤独。”

记者找到了滕某自己录的歌，曲调和歌词都很忧伤。从滕某的微博中也能感受到他不太稳定的情绪：有时会转发一些正能量的句子，而心情不好时又会出现很多不堪入目的字眼。

“他杀人之前的一个小时，给成都的民宗委，甚至其他成都的寺庙打电话，说想要出家，但都被拒绝了。”这名参与庭审的知情人士认为，出家无望，让滕某最终决定走上绝路，“他在庭审现场一直请求速死，让法官不要对他心慈手软。”

但是这样的态度，和滕家父母的愿望显然是背道而驰的。这对父母积极地提供了滕某自杀和休学的证明文件，迫切地希望保住儿子的性命。事发之后，他们从未接受过媒体采访，也没有和芦家人见过面，看看新闻knews记者还从知情人士处得知：他在庭审现场一直努力地寻找滕某的父母。尽管旁听席只有不超过20个人，但他依然无法从中辨别出谁是滕某的家人。滕某的父母当时就在现场，可以推测他们在克制自己。

严重校园暴力事件，究竟谁之痛

除了滕某的精神状态以外，对于这桩发生在同学之间的残忍命案，另一个争议焦点是滕某在案发后的行为是否属于自首。

原告方的辩护律师陈逢逢还原了法庭上滕某的供述：“案发后两位民警到达现场，犯罪现场自习室的门是锁着的，在民警踢开门之后看到滕某还手持菜刀。在两位民警多次勒令其放下菜刀之后，被告人才放下菜刀，双方又僵持了六到七分钟。”

旁听庭审的知情人士还告诉记者，滕某在当时杀完人之后，回到宿舍让同学去报警，如果不报警他就再杀两个人。这样的威胁无疑降低了自首的说服力。而据记者了解，滕某的父母是白银监狱的工作人员，但滕某的表现显然缺乏法律常识。

芦海清的生命，永远停在了21岁。哥哥芦海强给记者展示了海清之前制定的2016年计划，其中第一条就是“帮海强同志开沙画工作室”，兄弟俩一起奋斗，曾经是这个年轻人最大的梦想。

现在，芦海强已经有了自己的工作室，也接了很多业务，但他永远无法和弟弟合作了。

滕某的人生路，也被他自己斩断。他当然是一个施暴者，可是谁伤害了他？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一个校园暴力案件的凶手？我们周围还有没有这样的孩子？

（编辑：傅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