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听障者，大部分人可能会首先想到手语、“嗯嗯啊啊”、难以沟通。在采访上海市聋儿康复中心之前，我也这么以为。但其实，科技的发展已经悄悄让这些固有印象成为过去时。

不但能听到 也可以说话

“My name is Joyce! I am five years old.”乐其是上海市聋儿康复中心幼儿园的孩子。她才五岁，就已经能在我面前熟练地用英语作自我介绍。她笑起来很甜，说起英语来有点小奶音，非常可爱。如果不是她头上戴着的人工耳蜗，我不会觉得她和别的孩子有什么区别。在上海市聋儿康复中心幼儿园，大部分孩子都和乐其一样，能说话，会唱歌。老师不用比手语，也不用刻意大声说话，上课时的课堂气氛和普通幼儿园没什么差别，这让我非常惊讶。

“在上海出生的婴幼儿，三天内接受听力筛查，若筛查发现疑似听力障碍，一个月后需要复查，三个月内确诊。也就是说，我们的孩子在四个月左右基本上已经接受干预了，这种康复模式同世界先进国家一样。”上海市聋儿康复中心副主任李永勤告诉我，无论是传导性耳聋还是感音神经性耳聋，只要及时合理地选配助听器或人工耳蜗，就能获得听力的补偿或重建。

但是这个“听到”，和健听者的“听到”，并不是同一概念。

在言语训练部，我看到言语矫治老师孙莉正在给一个听障孩子做“一对一”辅导课。孩子按照要求，跟着老师发出相应的声音，但孩子发出的声音每次都不太一样。孙老师告诉我，仅仅“qi”这个音，孩子就学了一个月。

“他们的矫治有一个漫长的过程，首先要接受听的训练，让他们学会区分声音的有和没有、区分言语声和环境声、区分声音的开始和暂停。然后才是言语矫治。到底怎么把这个音发出来，舌位在哪里，气流有多大，这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孙老师说，作为健听人，我们并不知道每一个声音发出来对孩子来说听到了多少，能够表达到什么程度。只能通过反复再反复，让孩子去记忆。

不仅如此，对听障的孩子而言，听人讲话和听录音讲话，是两码事。助听器和人工耳蜗的矫治会让听障者受到机器本身声音的干扰：“也就是说，当听障者听到视频或录音里发出的声音时，会有类似机器轰鸣的声音。”

从听见，到说出，到适应非人声，一个听障儿童要付出非常大的努力。但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够达成这些目标，就能到正常的小学进行学习，参加中考、高考，融入社会。而这些，正是听障儿童家庭的全部期望。

不仅会中文 英文也要会

和正常的孩子们一起学习，英语是绕不过去的关卡。在普通家庭，很多家长都会让自己的孩子在学前阶段学习英语，培养语感。但听障孩子没有专门的英语学习班，在2012年以前，聋儿康复中心也没有英语课。

2011年，英孚教育机构通过上海市慈善基金会向聋儿康复中心和其他三家机构捐赠了一百万，用于改善教学康复的设备。通过这次接触，触动了各方的神经，觉得可以尝试为听障孩子提供英语培训。“师资是我们的优势，与其捐赠设备，不如提供免费的师资，成立一个听障儿童公益英语班，帮助听障的孩子们学习英语、提升自信心。”英孚教育社会责任总监陈燕萍说。

英语老师袁子就是其中一名志愿者，她参与这个项目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从刚开始放英文歌，孩子们毫无反应，呆呆地坐在那里，到后来可以站起来和老师互动，可以说单词、说句子，直到用全英文交流，进步非常大。”

目前，中教主要给小班的学生上课，中班和大班才开始有外教课程。小朋友第一次在课堂上看到了外国老师。乐其的妈妈卢惟元回忆起这件事印象深刻：“那天外教课结束，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你们家乐其哭了。她可能因为没见过外教，有点害怕。”但当我见到乐其的时候，她已经和外教非常熟络了，能坐在一起聊天，击掌，完全没有陌生感。

卢惟元一开始也担心过早学习英语会不会影响孩子的中文发音，但孩子的变化让她有了改观：“她很喜欢英语，也很喜欢外教。因为英语课的课堂气氛更开放，所以她也比以前更加活泼自信了。”我试着和乐其聊天，不论是中文还是英文，乐其都说得非常好。

公益英语班在聋儿康复中心深受欢迎，许多家长都在孩子进入小学之后提到了学前的英语学习对孩子语感的培养。从2012年至今，公益英语班从两个班增加到四个班，志愿教师也从十几人扩展到了一百多人。

这样的尝试在全国都是首创。现在，已经有别的城市的教育机构和残疾人康复培训机构来向上海取经；而最早的这批试验者们，也在思考如何将这个项目常规化，让更多的听障儿童获益。

不要同情、不要差异化，帮助他们去追求平等的权利，这是我采访之后最大的感受。

进入正常的小学学习，消除和健听孩子们之间的隔阂，和他们一同享受平等的受教育权利，是听障儿童的目标。未来，我期待可以看到这些孩子们，坐在中考、高考的考场上，为自己的未来拼搏。

（看看新闻knews记者：王抒灵 吕心泉 实习记者：张若涵 编辑：冯家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