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岁的詹妮弗,看到莫德纳公司招募新冠疫苗志愿者的消息,这位两个孩子的母亲勇敢地“卷起了袖子”。
12-24,她签下长达45页的“弃权书”,成为全世界第一个接种新冠疫苗的人。
一针打下去,有何感觉?
詹妮弗说,除了胳膊有点疼,似乎没有其他副作用。
同一天,太平洋另一端,中国工程院院士陈薇领衔的科研团队,也获批启动新冠疫苗临床试验。四天后,首批中国志愿者开始接种疫苗。
虽然启动临床试验比美国略晚几天,但陈薇团队进展迅速。
12-24,二期临床试验正式开始,进度全球最快。
当天,84岁的武汉老人熊正兴在女儿的陪同下,自告奋勇完成了疫苗接种,成为此次试验中年龄最大的志愿者。
新冠肺炎没有特效药,全球确诊人数还在不断上升。
疫苗,成为人们眼中战胜疫情的“最大希望”。
这一“终极武器”,研发难点是什么?到底何时能成功?
疫苗研发难不难?
有时候,打一针管一辈子,例如麻疹疫苗。
有时候,年年打却未必有效,例如流感疫苗。
还有的时候,研发数十载却没成功,例如艾滋疫苗。
不同疫苗研发难度不同,有的难,有的相对简单。
对于某些病毒,为何我们没有疫苗呢?
首先,当然是技术上存在难度,例如艾滋病毒。
1981年,人类首次发现艾滋病毒,此后孜孜不倦地研发疫苗。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每年投入研发经费是6亿美金。
然而,艾滋病毒特别狡猾,变异性极高。免疫系统刚刚认识病毒、建立保护,病毒可能就变异了。HIV疫苗研发,至今无果。
其次,是经济和社会层面的障碍。疫苗研发,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并承受失败的巨大风险。但这样的巨额投入,都能有产出吗?
例如,曾经在中东流行的MERS病毒(中东呼吸综合症冠状病毒)。尽管MERS疫苗已经进入临床试验,但由于病毒流行具有区域性,制药企业没有太大动力推进研究。
再例如,我们曾经闻之色变的非典SARS病毒。当年,SARS疫苗研发得挺顺利,但随着SARS病毒销声匿迹,找不到大量病例进行临时试验,研发也就随之停摆。
新冠疫苗的研发难度大不大呢?
新冠病毒和SARS病毒比较相似,都是通过病毒表面的刺突蛋白与细胞表面的ACE2受体结合感染人体。
刺突蛋白像一把“钥匙”,ACE2受体则像一把“锁”。钥匙开了锁,病毒就能进入细胞。
目前,我们的科研人员不仅拥有研发SARS疫苗的经验,而且已经掌握新冠病毒的“钥匙开锁”机制。
因此,早在1月下旬,中国疾控中心主任高福就胸有成竹地表示:“从我们对SARS、对这类病毒的认知,我可以拍着胸口讲,这个疫苗肯定会成功。”
疫苗研发要多久?
12-24,中国完成新冠病毒的鉴定和测序,并与全球共享病毒基因组序列信息。
远在美国的莫德纳公司,下载了这份序列,开始“紧急”研发。
莫德纳的速度确实很快,快到引发了美国政府内部的数次拉锯。
12-24,特朗普召集十来家制药和生物技术公司高管开会,共商疫苗“大计”。
高管之中,莫德纳CEO班塞尔是唯一一位拿得出成果的人,他说:“已成功研发候选疫苗。”
特朗普追问:“未来几个月内,你觉得能研制出疫苗吗?”
班塞尔说:“对的,第二阶段。”
这一回答颇具“迷惑性”。传染病专家福奇立刻纠正:“你不是有疫苗,你只是有一种疫苗进行测试。”
然而,特朗普已经坚定了他的想法:疫苗在“几个月后”就能研制出来。
因此我们看到,美国政府的说法自相矛盾了很多次。
特朗普前脚说“几个月”,福奇后脚纠正说“一年到一年半”。
疫苗的出炉时间,为何让人产生误解?
这里必须先厘清一个概念:做疫苗本身不难,难的是做出有效且安全的疫苗。
科研人员拿出候选疫苗之后,要花很长时间做试验,测试疫苗的安全性和有效性。
通常来说,先做动物试验,再做人体试验。
动物试验一般“从小做到大”,先是小鼠,再是雪貂,最后是猪或者猴子。
动物试验成功之后,才能进行人体试验。
人体试验又分为三个阶段:
临床一期:主要测试疫苗的安全性,需要几十名志愿者,最短不少于20天。
临床二期:主要测试疫苗的有效性,需要数百名志愿者,最短一个月时间。
临床三期:大范围接种并评估,最短需要三五个月。
历史上,疫苗的研发时间常以年计。一旦操之过急,后果不堪设想。
在疫苗安全问题上,人类是栽过跟头的。
1955年,美国克特公司生产的小儿麻痹症疫苗灭活不彻底,病毒还有活性,导致约200名儿童残疾、10名儿童死亡。
1966年,美国研发了一种呼吸道合胞病毒疫苗,结果导致两人死亡,很多孩子接种后肺炎症状更严重了。
1976年,美国爆发猪流感,政府操之过急,结果留下了“疫苗比流感杀死了更多美国人”的黑色记忆。
不过,全球疫情迅速升级,疫苗研制迫在眉睫,能否“特事特办”呢?
全球第一家进行临床试验的莫德纳公司,就“抢跑”了。
在詹妮弗接种疫苗之前,莫德纳居然没有进行过动物实验。
很多人批评说,莫德纳居然敢跳过动物实验,为了速度不要命了?
对此,莫德纳首席医疗官扎克斯认为,动物实验不是让疫苗进入临床试验的关键点。
他为何敢这么说?这就不得不提到疫苗的种类了。
疫苗有哪些种类?
目前,正在研发中的新冠疫苗,采取了不同的技术路线。
莫德纳给詹妮弗接种的,是一种名为mRNA-1273的实验性疫苗。
mRNA疫苗是一种最新技术,和传统疫苗不一样。让我来简单粗暴地解释一下。
传统疫苗通常是灭活疫苗,也就是把病毒培养出来以后直接杀死,然后做成疫苗。
传统疫苗的风险在于,其生产的是活病毒,万一灭活过程产生疏漏,就可能导致不良反应(参看上文的克特疫苗事件)。
而mRNA疫苗的原理是,将编码新冠病毒刺突蛋白的mRNA导入体内,触发机体自身产生针对性的抗体蛋白。
换句话说,mRNA不是直接用病毒,也就没有灭活的风险,因此安全性相对更高,基本不会引发人体的发烧、酸痛等反应。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做动物实验,观察疫苗会否让动物产生严重不良反应,对mRNA疫苗开发而言,意义不算非常大。
(详细解释可查看Nature子刊的文章: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
rd.2017.243)
不过,生命科学是不能被百分百预测的,试验做得越多总归越安全。
莫德纳的“抢跑”,也遭到不少科学家反对,认为这将试验人员置于更大的风险之中。
在人体实验的同一天,与其合作的美国国家过敏症和传染病研究所,为保险起见补做了小鼠实验。
mRNA疫苗相对安全,但缺点也很明显。
mRNA进入人体后“不太稳定”,有时还没发挥作用,就被降解了。就算没被降解,也可能没进入目标细胞。
莫德纳研发的寨卡mRNA疫苗,就曾因为临床一期未能产生足够抗体而失败。
目前,世界上还没有能够上市的mRNA疫苗。
因此,mRNA疫苗先进归先进,管不管用还是个未知数。
为了和疫情赛跑,中国的新冠疫苗研发,采取了“多条腿走路”的策略。
也就是说,不管“黑猫白猫”,“老中青”各种技术一起上。看谁先研发出来,看谁的效果好。
研发的主要技术路线,包括灭活疫苗、亚单位疫苗、腺病毒载体疫苗、减毒流感病毒载体疫苗和核酸疫苗(包括mRNA疫苗)等5种。
“多条腿走路”,能不能加快疫苗研发呢?
其实不能,该做的试验一步也不能省,但可以带来更高的“命中率”。
全球合作加速研发
疫苗研发,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
新冠疫苗也同样面临着临床试验不确定、病毒变异等诸多风险和挑战。
目前,全球范围内,中国、美国、日本、德国、法国、以色列、澳大利亚等国家都在争先恐后地研发疫苗,与病毒竞速。
根据世卫组织的统计,全世界至少有70多种疫苗正在研发之中。
如果国际社会加强合作,则有可能加快研发进程,早日让人类披上抵御病毒的坚实“铠甲”。
12-24接种疫苗后,詹妮弗根据要求,每天记录自己的身体反应,连续两周。
她说第一天体温略有升高,第二天胳膊酸胀,但之后就和平时一样,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几天后,她将和另外44名志愿者一起,接种第二针疫苗,继续接受观察。
詹妮弗说:“不管疫苗何时出来,效果如何,能参与其中都让我感到十分自豪。”
但愿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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