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经雁(左)
在云南丽江谈玛咖,有一个人不能忽视,那就是丽江生物资源开发创新办公室(下文简称创新办)的主任-和经雁。
创新办,直属于丽江市政府,是一个正处级单位。这个在中国的政府机构中有些特殊的单位很有云南特色。它其实承载了云南地方政府对于本地区绿色资源开发的强烈冲动。现在,创新办的主任和经雁有很大一部分精力都花在协调引导玛咖的规划、种植和开发。
但随着玛咖价格断崖式的暴跌,和经雁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他觉得玛咖就像种了古老的巫术一样,它的大起大落,不光外人看不懂,连他自己都看不懂了。
“传说中有一种巫术叫‘种蛊’,被‘种蛊‘的人命运由不得自己。”
“玛咖的价格几个月下跌了几十倍,这正常吗?”
“玛咖价格跌到现在,农户受损,我们的压力好大。”和经雁,这个纳西族的汉子瞪着双眼,表达着他的焦虑。
他给记者讲述他丰富的学习、工作经历,他会流利的英语,喜欢文学,爱好写诗,系统学习过经济学。
“我讲这些的目的,不为炫耀自己,我只是想说,尽管我经历丰富,我都看不透玛咖的命运了。”和经雁忧心的不仅仅是玛咖的命运。
玛咖,这一个来自秘鲁高海拔山区的植物,在2002年被引入中国。对于当时的丽江来说,玛咖就像是一个脱贫的金钥匙。
地处云南西北部的丽江,是一个集“山区、民族、偏远、贫困”为一体的地级市。全市2.06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上,山区半山区面积就占96%。其中15个乡,101个村有将近12万的贫困人口,这些贫困人口大部集中在海拔两千多米的高山地区。这些地区土壤贫瘠,气候高寒,农民只能种土豆、苦荞等低产值的农作物。而玛咖最适宜种植的地区就是在海拔2800-3300的低纬度山区。这些地域昼夜温差大,光照充足最适合玛咖内部多糖成分的累积。恰好,丽江的山区都符合上述条件。
所以对和经雁这些丽江政府的官员来说,引进种植玛咖,是丽江市消灭贫困人口,奔小康的直接抓手。
因此,从2002年开始,丽江市政府开始小范围在山区进行玛咖种植的试点。很快,玛咖一公斤十几二十元的价格给农民带来了巨大实惠。
“你去看看那些山区的房子就知道了,以前都是土房子,现在这几年都盖新房了。”
财富的示范效应远远胜过政府的号召。短短几年,丽江市的玛咖种植面积从2000亩一下膨胀到了2014年的70086亩。
“到了2015年,玛咖的价格高点达到了一百元一公斤,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们觉得不对了,这里有问题。”
因此,丽江创新办在2015年的3月份下发了《关于下达2015年丽江市玛咖种植面积指导计划的通知》。其中列觉了玛咖行业发展的不利因素:种植基地发展过快,市场对玛咖原料的消化力不足;重数量,偏质量等等。在和经雁看来,这是政府对于玛咖行业发展的一次预警。
但这次预警并没有阻止玛咖价格的暴涨,玛咖继续在涨。鲜果七十元一公斤、九十元一公斤、一百元、一百二、一百三。。。。在2015年,在丽江,玛咖是要抢的。也就是在这年,丽江玛咖产业基地突破14万亩。一年增长了一倍!超出年度计划6万亩!追涨不追跌,这是经济世界中人的本能。
越来越多的丽江农民投入到了玛咖的种植,越来越多的中间商开始囤积玛咖。但是单凭丽江当地的资本根本不足以撬动玛咖价格如此地暴涨。在和经雁看来,这背后有大量来自外界的资本,以十亿计。在煤炭、房地产、建材市场普遍低迷的情况下,大量资金觊觎玛咖蕴藏的巨大商机,潮涌般进入这个行业。资本看中的是玛咖被外界吹嘘的壮阳效果。
“我以前看马克思的资本论,知道资本是怎么回事儿,这次是彻底领教了,血淋淋的。浙江的、福建的游资都在进入丽江的玛咖市场。”
和经雁像讲一场战争一样在讲述玛咖的资本游戏。他说他曾见一个浙商和几个老乡通电话,订立攻守同盟,什么价格进,什么价格出。说白了,就是做多和做空玛咖的价格。玛咖,这时和上市股票一样。大户在控制着行情,散户就是那些种植规模小的农民。
和经雁预见到了玛咖的危机,价格不可能会一直这么涨下去。但他绝对没有想到2016年一开年,玛咖的价格便开始了断崖式的暴跌。
“这个我怎么也想不到,痛心疾首。玛咖这个东西确实是个好东西啊。”
和经雁没有把玛咖价格暴跌的原因归于单个因素。他列举了好多。“首先是,今年的经济形式不好。其次,最主要是供求关系的矛盾。还有就是游资的撤离。但我觉得最根本的就是人们对于玛咖的认识是不全面的。”
和经雁反复强调,玛咖是食品,不是药,更不是伟哥,玛咖是无辜的,种玛咖的农民更是悲惨。
“但这次暴跌却不见得全是坏事,它毕竟让市场重新回归了理性。”
那么,到底是谁给玛咖种了蛊?并没有统一的答案。而和经雁担心的是玛咖中的“蛊”会不会周期性地上演。
(看看新闻网记者:范士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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