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佳敏喝完了两瓶牛奶,觉得还是有点饿。中午十二点,虽然她走几分钟就能回到家,但是爷爷奶奶还在地里干活,她回家也没饭吃。
8岁的赵佳敏今年二年级,她和7岁上一年级的刘述蓉,是四川南江县落山村小学仅有的两名小学生。
刘述蓉的家步行要走一个小时,她的午饭也是两瓶牛奶,间或带些零食。
这两瓶牛奶是南江县教育局专门订购的1.85元/瓶的学生专用奶,资金来源于国家补助的学生营养改善款4元/餐/学生。
45岁的黄光富是落山村小学唯一的老师。像这样的学校,被称为“单人校”。黄光富是留在落山村村里为数不多的“年轻人”,全村1064人中,400多名在外务工,206个18岁以下的孩子,176个被留下给老人或亲戚照看。
黄光富1993年便在落山村小学任教,拿着62.5元/月的工资。做了四年他又去了私立学校,1998年干脆自己在村里开办了私立小学。9年义务教育学杂费全免之后,黄光富停办了学校,到上海成为一名车间工人。
直到2012年,为了照顾年近9旬的老母亲,黄光富回乡再次扛起了锄头。这时,乡里分管教育的领导找到黄光富,他又成为落山村小学的民办教师,最多的时候有10名小学生和17名幼儿园学生。幼儿园学生每学期500元左右收费,加上教育局的补助,黄光富每月有1200元的工资。
那时的营养午餐已经开始试点开来,按照每人每顿补助3元的标准,学生人数最多的时候,落山村小学的10个小学生获得的午餐补助是30元。现在营养午餐的补助提高到每人每餐4元,但小学里仅有2名小学生,所以每餐的补助是8元钱。
这意味着他们无法吃上真正的营养午餐。每天中午用营养午餐拨款的钱买来再发出去的盒装牛奶,是当地的“因地制宜”。只有当赵佳敏和刘述蓉再长大一些,能够去县里的中心小学住读的时候,她们才能够享受到营养午餐。
落山村小学的情况在南江县下两镇地区并不是孤例。该地区现在仍有村小学21所,总数学生人数只有114人。这些学校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人数大都以个位数计,最少的只有1名。而他们的午餐也大都和落山村的赵佳敏和刘述蓉一样,周一到周五会有两瓶牛奶。
事实上,在南江县的乡镇中心学校也是经历的牛奶加鸡蛋的“蛋奶模式”,曾作为早餐、午餐和加餐的形式出现,逐步发展成为现在的食堂集中供餐。该县下两镇小学的校长何兵解释,营养餐的发展至此的原因是学生不爱喝牛奶或者家长觉得午餐更合适所致,而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今年6月发布的《贫困地区农村学生营养改善进展》报告里则指出了更深层次的原因:食堂供餐被证明是保障学生在校期间营养需求的最有效途径。
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两年来共获取并分析了1020万条关于营养餐计划实施的数据。分析显示,目前存在的早餐、课间餐和午餐三种不同的供餐模式中,不同供餐模式在资金使用效率、营养保障方面存在明显差距。
课间加餐虽然充分使用了膳食补助资金,但其营养价值仅为食堂供午餐的三分之一。同时,这种模式将部分膳食补助转化为食品加工业利润,没有直接让学生受益。早餐模式则在资金使用效率、营养价值方面均低于午餐模式。
此外,该报告还指出,课间加餐模式存在资金安全和食品安全风险,使得政策的营养改善效果和扶贫效果都不明显。
在营养午餐迎来毕业大考的时间节点上,仍有近半数学校的营养餐没有“基本达标”,不达标学校营养餐问题包括:含丰富蛋白质、钙、维生素A的食物供给不足。
为此,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的研究报告建议,尽快全面实现食堂供餐,“国家膳食补助应统一用于为学生提供午餐”。
对于南江县落山村小学这样的情况,“免费午餐”发起人邓飞也有担忧。在他看来,这样单纯只为花掉国家拨款的4元钱而给学生买牛奶,没有解决孩子的午饭根本问题,同时还可能滋生新的问题:诸如学生喝不惯浪费、奶品质安全问题,甚至腐败。他建议没有条件的学校执行不了中午正餐,可以暂缓。
赵佳敏今年秋季学期就可以去东垭小学住校了,刘述蓉还要等一年,只有当他们升入三年级转到中心小学后,才能吃上真正意义上的营养午餐。
营养午餐的故事,未完待续。
(看看新闻Knews记者:张正磊 张凯 唐铁瑜 刘宽漾 实习编辑:朱佳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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