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日的晚上七点半,是皮村文学小组上课的时间,十几个工友聚在一起,在皮村文化活动中心听中国艺术研究院的老师张慧瑜讲课。在这个每周一次的课堂上,范雨素几乎从未缺席,她在课上练习写小说,朗诵诗歌,表达出了超出寻常农民工的文学素养。
而文学也给予了她丰厚的馈赠,2016年,她发表了处女座《农民大哥》,从此初窥门径。今年4月24号,她的自传体文章《我是范雨素》一经发表,就在网络上广泛传播。两天后,一家出版机构拿着合约找上了门,要出版她的下一部作品,开出的版权费是首付20万。
但这时,范雨素已经消失在了公众视野当中。她在微信上告诉皮村文学小组的组长小付:“因媒体的围攻,我的社交恐惧症,已转成抑郁症了,现在已经到了深山的古庙里。我不想见任何人了。”
范雨素在朗诵诗歌(右一)。
“皮村以前也来过很多媒体,但是没有哪一次有这么多。”小付告诉看看新闻Knews记者,2014年,她参与创办了皮村文学小组,并负责组织小组课程。三年来,从皮村文学小组走进公众视野的写作者还有郭福来、李若等人,但没有一人享受过范雨素这么多的关注。
皮村作品集里的范雨素作品。
12-25,《我是范雨素》发表的第二天,媒体和出版方蜂拥来到皮村文化活动中心。小付估算,当天到访的媒体超过了三十家。即使是在第二天,范雨素消失在公众视野之后,到访的媒体仍然络绎不绝。
皮村文化活动中心。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关注范雨素?”我问小付。
“我也不知道,你知道吗?”小付反问,她是这几天皮村接受采访最多的人,4月25号那天,皮村文化活动中心的屋子里都是记者,不止一个人问过小付,范雨素到底是谁?
“我也没有办法回答。”小付说。
在小付和其他工友的描述里,范雨素是独来独往的,言语不多,她文中的“社交恐惧症”可能真的存在。
寻找范雨素的努力没有终止,有人到村里去挨门逐户问,有人根据范雨素文中的线索到村里去寻访“下野总统”前任村支书,但这些努力看上去都是徒劳的。“她本人不愿意接受采访了,再去找她又有什么用呢?”皮村文化活动中心的负责人王德志说。
皮村距离北京市区三十公里,常住人口超过三万,但本地土著只有一千多人,绝大部分居住者都是外来务工人员。早在2002年,皮村就成立了“工友之家”,并在随后的一些年份里保持着举办打工春晚的传统,皮村也因此成为了代表北京底层打工者的文化符号。
“每个打工者背后都有很多故事,只是范大姐把这些表达出来了,我们表达不出来。”路亮告诉看看新闻knews记者,他参加皮村文学小组的初衷特别简单,就是想学会怎么表达;同时,想挣点稿费。2016年,范雨素的处女作《农民大哥》获得了一千多元的稿费,这是当时文学小组里最振奋人心的消息,路亮也跟着激动了一阵。
2015年来北京打工之前,路亮在老家山东做了12年的煤矿工人。为了追寻梦想,他带着一把吉他来到北京,成为皮村文化活动中心的一名接待人员,平时参加中心的各种文化活动。
12-25,路亮将在皮村社区工友文艺联欢会上登台演出。由于最近采访范雨素的媒体太多,皮村文化活动中心特意在晚会之前增开了环节——“范雨素报道媒体说明会”。
“范雨素会出席这个活动吗?”一名工作人员的回答是:“可能参加。”
但小付稍后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近期之内范雨素都没有面对公众的打算。
那以后呢?我问。
“等这阵热度过去,大家会慢慢把这件事忘了的吧。”小付说。
文学小组本周六上课通知,提醒工友们“做自己,朴实,真切”。
(看看新闻Knews记者:唐铁瑜 编辑:超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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