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上海喜玛拉雅美术馆举办了一场名为“无名的现实:今日中国的表象冲突”的论坛。这个看似论文标题的学术论坛对于多数人来说并无多大吸引力。但是,当天论坛现场还是济济一堂。因为出席论坛的大咖分别是:作家王安忆、艺术家徐冰、文学批评家、理论家陈思和、张旭东——把这几位凑在一个论坛上的场面确为鲜见,足以吸睛。
这场学术论坛,探讨的是“现实”这样深刻而沉重的命题。王安忆讲了三件事情,徐冰讲了三件作品,“无名的现实”是怎么回事,或许还没有搞明白。几位大咖却扭转画风,学术论坛上演了一出颠覆人们固有印象的“反转剧”。
王安忆爱看调解类电视节目
王安忆很少和媒体打交道,给人感觉很严肃,也很沉默。她曾经表示自己是那种经验比较匮乏的作家,不上网、不电邮,然而这一次在发言中,活跃的她甚至主动“爆料”。“我就很喜欢看些八卦节目——就是发生矛盾、出来调解。”王安忆说:“为什么我喜欢看这些东西呢?我旁边所有的人都觉得我很无聊,觉得你总归还算是个知识分子,怎么喜欢这些坊间的事情?但我知道,这些坊间的、无聊的、为了争财产的故事里,总会有个人在。我们天生对人有兴趣,且对那些活着的、活动的,对有开端、有中段、有末尾的生活有兴趣。我觉得这是现实主义的美学,就是现实的美学。”
王安忆自曝
如何来解释“无名的现实”,王安忆讲述了一次自己买裙子的故事。她看中了一条裙子,不是腰身不合适,就是长短不合适,说了半天,这位大作家竟然不知如何向营业员表达自己的诉求。最后还是营业员恍然大悟,用上海话说了句:“侬要的是裙子下摆的荡势。”王安忆说当时就深感自己处于一种“无名之中”。
王安忆觉得人天生有一种持续性的要求,“在看通俗杂志的时候,一定得让我把结尾看掉。因为人生有开头、中段和结尾,所以才希望看到结尾。我以为这是人对悬念的好奇心。”有一次,王安忆坐在公交车上,听到一个女人在打手机。断断续续的内容中可以判断出这是个已婚的女人在给自己的情人通电话。“我突然发现车厢里特别安静,大家都在听她通话。”王安忆说:“因为是片段,不完整性让它充满悬念。每个人都可以组装拼装成自己理解的故事。”
徐冰用监控做成电影细思极恐
徐冰成名于28年前的作品《天书》,这件作品中的文字谁都看不懂。“放到今天把‘天书’拿出来就是一件很令人讨厌的作品。”徐冰说。于是,他做了一件作品《地书》,这次是“世界上第一本都能读懂的读物”,作为正式书号出版。《地书》用丰富的标示讲述了一个简单的故事,“不管你来自于哪个国家文化背景不管教育程度都可以读懂它。”
《地书》中的一页
为何28年前不可能出现《地书》,徐冰解释道:“那个时候人类的全球化没有到那个程度。”《天书》和《地书》适时的产生在徐冰看来就是艺术品和社会现场之间的关系。
一个作品如何与社会现场发生非常曲折又内在必然的一种关系?徐冰的《凤凰》很能阐释这个问题。《凤凰》原本是一幢金融中心的订件。“我当时在工地现场上发现,原来中国那么多金碧辉煌的大厦都是由这么多非常低的辛苦的民工和技术手段做出来的。”徐冰说:“当时我想到用施工现场的材料和他们的工具生活用品做一个东西。既说明了资本和劳动之间的关系,也表现了创作材料与现实特殊性的关系。”然而,2008年遭遇金融危机,《凤凰》没有成为金融中心的一部分,而是开启了它周游全世界的旅程。
【视频】徐冰电影《蜻蜓之眼》预告片
目前,徐冰正在做的是一部90分钟的像好莱坞大片一样的剧情片《蜻蜓之眼》。现场,徐冰播放了预告片,当第一个镜头以龙标出现时,全场笑着报以掌声。“这个龙标也是监控镜头拍到的。”徐冰说:“这部是一部完全没有摄影师、没有演员的剧情片,前所未有。我们的工作环境就是用无数台电脑24小时下载中国乃至世界上无数的监控摄像头拍摄到、被传输到网络上的现实场景。”
《蜻蜓之眼》是一部无法归类的电影。它的每一帧都是真实发生的,你说它是最真实的纪录片,它用了比纪录片更真实的素材,但它又是一个故事。“这就是艺术家要做的事情:让电影理论家都无法归类。因为社会变异让人类无法归类。”徐冰说。对于徐冰来说,更有兴趣的是这部电影的制作方法。“我没有一个摄影师,全中国的监控摄像头只要放到网络上,都在为我们工作。就像滴滴打车一样,这个公司没有一辆车,全城的车都在为它工作。”徐冰说:“这就是今天的工作方法,与当代文明相匹配的工作方法,也是今天的艺术的有可能的一种工作方法。”
徐冰工作室24小时采录各地的监控视频(摄影师:牛涵)2015
徐冰和他的团队建立了一个影像库,对下载下来的监控视频进行分类。“每一个图像发生在哪个地方,所有发生的情景、影片中出任的演员都是有记录的。”徐冰说。他介绍团队在剪辑的时候跟一个美容院跟了一年半,美容院有很多摄像头,“一个男的上楼,可以在二楼找到接着的画面。这个美容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清楚得很。”
以至于工作时间久了,徐冰的团队出门都特别小心。“因为我们知道实在是有各种各样、无奇不有的、超越我们人类思维逻辑范畴的事情。都是有可能随时发生。”现场,徐冰播放了一个监控视频片段,画面中一个人在十字路口行走,两辆集卡飞驰而来,撞得支离破碎,而那个行人却从相撞的夹缝中走过,对于身后的惨剧毫不知情。这个片段引来现场一阵惊呼接着一阵唏嘘。
《蜻蜓之眼》截图
“如果是好莱坞大片安排这样的情景,你会觉得太假了。但是监控的力度就在于它确实是发生过的,只有你的思维逻辑跟不上的时候。”徐冰说:“这又在影响我们的意识观,人类历史上不知道发生多少有趣的事情,但是我们无法证明这些事情的发生,因为没有记录,但今天的监控影像却记录了超越思维范畴的事情。我们可以设想,如果在鲁迅时代上海有监控摄像头的储存,我们就可以知道鲁迅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到底和谁接触过——就会颠覆我们对鲁迅和那个时代的历史描述。”
《蜻蜓之眼》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电影《楚门的世界》。“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部电影,最精彩的就是楚门撞破了幕布。楚门的想象被《蜻蜓之眼》给证实了。”徐冰说:“其实现在世界各地就是被监控和随时直播的舞台。我们要学会使用监控,并如何与其发生关系。”
(编辑:余寒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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