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格十周年音乐会剧照
12-24,上海东方艺术中心,卡尔·奥尔夫传奇音乐诗篇《布兰诗歌》在这里上演,观众们手捧鲜花,盛装出席,1900多个座位的音乐厅座无虚席。两个半小时演出,近400位合唱演员,在谢幕时收获了雷鸣般的掌声。
《布兰诗歌》演出剧照
在上海,《布兰诗歌》的演出并不是头一次。不同于以往,这次的音乐会虽然由瑞典指挥家佛雷德·舍贝里,廖昌永和几位国际知名的歌唱家领衔,但贡献合唱的近400位合唱演员却大多来自非官方民间合唱团体。独自撑起上半场的上海百格合唱团,与下半场的主力军上海国际联盟合唱团(SICL),都是指挥王瑾一手带出来的民间合唱团体。
演出结束后,很多观众根据节目册上的邮箱地址发来了邮件。王瑾说,邮件从四面八方涌来,已经多到数不清,除了表示激赏与赞叹,更多的人提出了想加入合唱团的愿望。不过,很多人也许不知道,参加王瑾的合唱团要经过严格的学习与考试,这里不只是闲暇时光的调剂,这里的合唱之路也更像是经历一场修为。
王瑾看邮件
“两个合唱疯子带着一群合唱癌患者”
《布兰诗歌》的演出前夕,记者曾经三次前往百格合唱团的排练现场,但是因为太专注排练,只能和他们聊上片刻。音乐会第二天晚上,记者再次跟随几名合唱团的骨干成员来到王瑾家。王瑾的父母开了门,抱歉地说因为刚搬家,还没时间整理,房间里堆满了纸箱。王瑾睡眼惺忪地从楼上迎下来,刚刚送走了瑞典指挥,几天没睡觉的她,看起来有些憔悴,说话声音也很轻。
不到35岁的王瑾,已经冒出不少白发,显然也是没时间打理。但只要谈起合唱团,她立刻恢复了活泼的神采。王瑾说,“我和Jordi,就是两个合唱疯子,带着一群合唱癌患者”
王瑾的丈夫Jordi是西班牙人,化学博士,原本是一家生物医药公司的高管,他同时还选修了巴塞罗那Liceo音乐学院钢琴与声乐专业的学位,因为出生音乐世家,Jordi对合唱与指挥有浓厚兴趣。八年前,他与王瑾在合唱团里结缘,也是因为《布兰诗歌》。
王瑾是中国指挥界泰斗马革顺先生的关门弟子,目前在上音与上师大任教,认识Jordi时,王瑾当时还在上海音乐学院读研,但那时候她已经开始组织高校的学生合唱团联盟,成员最初来自同济和交大两所高校,后来不断扩充,2005年,松散的学生合唱团有了固定的排练场地,而百格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诞生的。
百格艺术总监王瑾
百格的成员,互称格格,合唱团先有英文名BG,再起的中文名,格格们说,BG没有什么故作高深的含义,其实就是“八卦”的拼音首字母缩写,当时就是一帮学生,大家在一起唱歌一起疯。现在当年的学生毕业了,很多人因为工作变动,生儿育女,不得不离开,但是留下来的人对于合唱的热爱,却依然是一股子“不疯魔,不成活”的劲头。
平时不管是聚餐郊游,排练演出,一帮人都是走到哪里,唱到哪里,在餐厅也唱,在车里也唱,在路上还要边走边唱。王瑾回忆,当年自己生病在家休养,合唱团的成员带着花和礼物来看望,也不打招呼,也不敲门,从楼下唱到楼上,声音由远及近,最后站在门外唱,打开门一看,一个手持摄像机伸了过来,大家乐成一团。
王瑾与合唱团成员合影
王瑾说,她给百格的定位是国际化的室内合唱团,这次音乐会也特意请了国际名家来参与演出。团里平时的练习曲目基本是西方传统的经典作品,下半场的《布兰诗歌》,古老的唱本有中世纪德语、法语与拉丁语,百格的暖场曲目也是选自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包含法国、德国、意大利、西班牙、匈牙利等国的合唱作品。
王瑾说,团里大家年龄不同,识谱能力也不同,所以音乐会的前三个月就要开始学,之后一个个考试过关,不过关的开小灶补课,再不过关的不能上台。打开一些合唱团成员的曲谱,厚厚一本100页的谱子,边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拼音,中文,甚至上海话这样五花八门的注音,水彩笔画满了五颜六色各种标记。
大家背词也是各有奇招,有的在网上下载法语发音规则,有的把原唱放在手机里,走路听,睡觉听,上厕所也听,硬是一遍遍听会。大家的自我要求非常高,排练时唱错的人,还要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犀利眼神。
音乐会前的排练
“可能是肌肉记忆,每唱一次都会感动落泪。”
上海有名的几个室内合唱团,大多是高校背景。比如因为“张士超”一炮而红的彩虹合唱团,成员大多是上海音乐学院的学生,Echo合唱团则是由复旦大学研究生会发起的。百格合唱团却是社会背景,几乎都是年轻白领,有来自金融,IT,媒体,公务员,外企职员,还有退休的李阿姨因为女儿在百格,自己也路转粉,自学了钢琴与基础乐理考了进来。
分声部排练
“当时第一批是马革顺老师亲自招考的,据说极难”。倪成平是第二批考进百格合唱团的。入团10年,倪成平已经是百格骨灰级资深成员,在银行从事外币兑换业务,整天和钱打交道,却有着一颗文艺心。每次排练他穿戴最整齐,也最认真,其他人坐着排练,倪成平站着唱。去年他一口气买了2万块钱的音乐会门票送给亲友,把自己的婚礼也办到了百格十周年纪念音乐会上,算是完成了自己对百格的执念。
倪成平说,自己最在乎的是团里的归属感,“王瑾生病那年,是百格最艰难的时候,只有七八个人在排练,我一度很担心这个团会散,如果真的散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他说,十年了,生活里许多东西都变了,可是唯一不变的是百格,这里是一个可以让他自由歌唱的地方。
百格男高 倪成平
百格的现任团长夏进,是电视台记者,在刚刚结束的这场音乐会上是上半场百格的领唱,中场休息时,有台下观众认出他,要与他合影,平日里在电视台见惯了大场面,夏进对这次的“求合影”却感到很是珍惜。
只要不是加班,夏进每场排练都会到场,他说,一天不排练就难受,合唱的时候,各个声部互相碰撞产生的美妙音律带来无与伦比的愉悦感,这种感觉最让他着迷。王瑾说,私底下,大块头的夏进也会掉泪,有时候有成员退团,他苦口婆心地劝,却因为留不住人而感到难受。
百格团长 夏进
百格的女低声部长,银行职员王笑梦却常常因为合唱作品里那种神圣,庄严的感觉而掉泪。最初加入百格是因为王瑾在2009年办的《合唱地图》音乐会,那时候上海的室内合唱团还很少,有人推荐她可以试试百格和爱乐。她决定去听一场百格的《合唱地图》。
现场王瑾让合唱团不同声部的演员站在音乐厅的走廊里唱Shenandoah(中文名《情人渡》),产生了环绕立体声的效果,但却是人声版的。王笑梦当场留下泪来。现在只要一唱到Shenandoah,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可能是肌肉记忆,每唱一次都会感动落泪。”
【视频】百格合唱团在家里合唱Shenandoah
在王瑾家里,Jordi听到大家谈起了Shenandoah,马上从电脑里找出了当年的录音。听到熟悉的旋律,大家微微闭着眼,晃着肩,很默契地唱了起来,这时候,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陶醉。尽管只是几个人轻声的呢喃,但旋律却非常美妙。这一刻,可以清楚地看到,所有难以用语言表述的,抽象的东西都幻化成了乐声。合唱带给他们的快乐,难以言说,又溢于言表。
(编辑:大路 丫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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