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宠物葬礼上演“人狗情未了”：“我对它就像对我父亲一样”

车门打开，2名殡葬工作人员把念念抬进室内，在灵床上轻轻放好。

“念念，我的心肝宝贝，‘妈妈’舍不得你啊！”李丽娜冲上前去紧紧抱住念念的遗体，嚎啕痛哭，“你永远在‘妈妈’心里，你知道吗？”

死者念念是一只京巴狗。

人狗情未了

李丽娜和念念告别

今年12-26，念念因为年老去世，享年17岁。李丽娜带着3岁的小外孙女乐乐，来到距离武汉市区70多公里的宠物墓园，为念念举行葬礼。

给念念操办后事的是宠物殡葬师万晶和徐雅婷。徐雅婷先用干洗剂给念念做了清洗，让它“香喷喷、干干净净地走”。

念念是睁着眼睛去世的。从医学角度来看，这是因为它在去世之前已经极度衰竭，无力引起眼轮匝肌收缩而闭眼。可万晶有她自己的解释：“我们火化了1000多只狗狗，没有一只是闭眼的，因为它们要睁着眼把和主人一起的记忆带走。”

“来，宝贝，眼睛闭上，‘妈妈’很爱你。念念最乖，把眼睛闭上。”万晶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帮念念把眼睛合上。随后，她拿来几支新鲜的菊花，盖在了念念身上。

佛乐缭绕中，万晶走到灵床一侧，郑重地站好，念起了悼词：“在你的天国，从此没有病痛，没有灾难，你来自大自然，将回归大自然去，愿我们的宝贝一路走好。”

万晶给宠物念悼词

仪式结束之后，念念将被送进火化炉，可李丽娜仍然迟迟不舍得放手。万晶和徐雅婷眼圈也红了，她们走到李丽娜身旁进行劝慰。

“我的念念能听懂我说话，你们看，这是它去世前两天拍的，我问它是不是不舒服，它哭了，它知道要走了，舍不得。”李丽娜点开手机里的视频,视频里的念念一身棕色的毛，被主人打理得干干净净，一丝不乱，乌黑的的大眼睛眼泪汪汪。

“真的呢，哎呀，流了这么多眼泪。”万晶边看边感叹，“我总听别人说狗狗会哭，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李丽娜说，念念就出生在她家，就像自己家的孩子一样。京巴狗的平均寿命是13年，念念活了17年，已经相当于“百岁老人”。

“它老了之后，我对它就像对我父亲一样。”李丽娜说到这里禁不住笑了，“它行动不便，我就抱着它上下楼，当年我照顾我父亲也是这样。”

念念去世之后，李丽娜原本把它埋在了自家花园里，可一想到念念在地里慢慢腐烂，就觉得心里不安，几天都睡不好觉。后来她经人介绍，联系上这家宠物殡葬公司。公司工作人员帮李丽娜把念念挖了出来，带回公司重新火化和安葬。

一只小型犬的火化时间大约是半小时，骨灰仔细地碾碎，放进事先选好的骨灰盒里，用布包好，再插上一朵素白的菊花。

宠物火化

李丽娜和殡葬公司工作人员来到几十米外的一处墓地，这座墓地又被称为“宠物公墓”，里面埋葬的不仅有猫狗这些常见宠物，也有兔子、乌龟、小猪、小金鱼等不同的种类。

李丽娜为念念选了一块墓地。两位师傅挖掘墓坑，万晶播放着《往生咒》，对念念进行“超度”。十多分钟后，念念的骨灰入土。

初春的墓地，柳枝抽芽，草色青青。“这一片都是它的乐园，和小伙伴一起玩。”万晶告诉李丽娜。“玩累了就回家休息，和小伙伴别打架。”李丽娜喃喃自语道，“我的念念很乖，从来不和别人打架。”

从念念火化到下葬，李丽娜总共花费了1200多元。在她看来，这笔钱花得很值，看到念念入土为安，自己的心终于也安了。

李丽娜在念念坟前

看到外婆还在伤心落泪，3岁的乐乐靠近安慰：“家家（外婆）别哭了。”“好，家家不哭。”李丽娜擦着眼泪，“家家爱念念，你知道吗？ 家家养念念养了十几年，念念比你都大。”

离开墓园的路上，乐乐似乎若有所思，沉默了半晌，仰起小脸问：“家家，念念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变成了……”李丽娜想了一会，“变成了快乐的天使。”

为做宠物殡葬，连婚房都卖了

“葬礼所有的流程都是我们徐总设计的。”万晶介绍，“徐总自己也非常喜欢小动物。”

万晶所说的徐总是公司的创立者，24岁的徐雅婷。徐雅婷是万晶的女儿。

“我在客户面前都是叫她‘徐总’。”万晶说，“在家我是她妈妈，在外我是她公司的员工。”

现在，徐雅婷主要负责公司的运营推广，万晶负责具体业务，母女两齐心协力。可万晶坦言，自己曾经强烈反对女儿从事这一行。

徐雅婷毕业于华中农业大学的畜牧兽医专业。这位90后姑娘眉目清秀，身材纤瘦，说话轻声细语，波澜不惊。大二那年，徐雅婷了解到国外有专门的宠物殡葬公司，于是想自己也开一家。

徐雅婷生活照

“小女孩怎么能搞这个呢？说出去不好听，找男朋友都不好找。”万晶当时对女儿的想法很不以为然，“我说你学医的，当个医生不好吗？”

让万晶没想到的是，外表柔弱的女儿做事的决心和魄力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为了购置宠物殡葬用的火化炉等设备，徐雅婷瞒着母亲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我卖掉了自己名下的一套房子，完全是按原价卖的，卖了80万，花30万买了火化炉。”徐雅婷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套房子原本是妈妈给我陪嫁的，连钥匙都还没拿到手就卖了。”

当时还是大学生的徐雅婷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决心？徐雅婷说，这和她小时候的一次经历有关。

初中的时候，徐雅婷养的一只小狗生病去世了。当时徐雅婷很想把小狗送到火化场去火化，可是周围的人都觉得她异想天开，妈妈也骂了她：“火化场是给人办后事的，怎么能火化小狗呢？”

后来，徐雅婷只好把狗埋在了公共花园里，几年以后，花园由于城市建设规划被拆除了。徐雅婷知道后，没敢去看，只是在家默默哭了一整夜。

“所以当我知道有宠物殡葬之后，就下决心一定要做。实在太想给小宠物一个好的归宿了，也算是实现自己的一个宿愿。”徐雅婷说。

万晶知道女儿卖掉房子之后，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她对女儿说：“我再也不管你了，你自己去搞吧。”

卖掉房子之后，资金问题基本解决了，可接下来还有很多难题。由于宠物殡葬是个全新的领域，该怎么监管也没有先例。徐雅婷把工商、畜牧、环保等相关部门反反复复跑了很多遍。

在徐雅婷最终拿到手的营业执照上，写的是“宠物服务有限公司”，经营范围也没有具体注明“宠物殡葬”。徐雅婷解释，这是因为现有的经营范围里并不存在“宠物殡葬”这个选项。在工商部门建议下，徐雅婷又找到环保部门为焚烧炉做了环评。

开这个公司，徐雅婷还打了很多擦边球。宠物公墓的用地性质是农业用地，租期10年。徐雅婷在每个墓穴旁都种了一棵树，“可以说这也是一片树林，只是顺带用作宠物墓地，这样也避免浪费土地。”

宠物公墓

2014年8月，徐雅婷的公司终于开业，这也是武汉第一家宠物殡葬公司。可起初几乎没有生意，一个月只有一两只猫狗被送过来。徐雅婷有时大半夜接到电话，独自一人来到城郊，为宠物操办后事。

在徐雅婷的坚持下，公司逐渐走上了正轨，每个月都能接到三四十单业务。母亲万晶看到女儿一个人太辛苦，也放下自己的工作，来当女儿的帮手。

在徐雅婷的公司，宠物火化的费用根据重量而定，起价是680元。墓地价格也分好几个档次，最便宜的树葬两三百元，中档的五六百元，最高档的“别墅区”价格一千元出头，墓上会放置一座塑料制的小房子，主人可以进行各种装饰。

曾经有客户和徐雅婷提出，愿意花几万元为宠物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对于这样的商机，徐雅婷也有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豪华葬礼有点浮夸，宠物并不需要那么多不切实际的东西。”徐雅婷说，“它们需要的就是一个入土为安的自然环境，它们平时在屋里关久了，走了之后，也许会在这里跑跑闹闹，这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宠物殡葬业处境尴尬

根据2008年起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动物防疫法》和2013年农业部组织制定的《病死动物无害化处理技术规范》，宠物猫狗如果病死，则应该用焚烧、化制、掩埋、发酵等方法无害化处理。而在实际生活中，这些规定很难落实到位。

看看新闻Knews记者走访了几家宠物医院，医生介绍，现在宠物死亡之后，主人的处理方式主要是两种。第一种是随意丢弃在垃圾桶、荒野、河道等地方；第二种方式是自行掩埋。这两种方式都可能对环境造成污染。病死的宠物可以成为病毒的源头，即使是深埋，也可能会污染水源和土壤。

此外，由于殡葬属于民政部门管理，动物属于农业部门管理，宠物殡葬目前仍处于无人监管的灰色地带。“天价”宠物葬礼、宠物墓地频频出现。一些没有通过环评、不具备焚烧资质的个人或公司也在从事宠物火化业务。

看看新闻Knews记者还了解到，国内部分城市已经建立了动物无害化处理中心，可以对病死动物进行集中处置，但这一部门主要职责是确保食品安全和城市安全，并不专门提供宠物火化服务。近年来，针对越来越多的市民需求，上海等部分城市的动物无害化处理中心也开设了宠物火化的服务，收取一定的费用，并在中心城区设有接收点，不过这项服务目前并不广为人知。

（看看新闻Knews记者：杨卉 查家旻 编辑：刘喻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