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在家做青团,
各位朋友呢?
我对软软糯糯的吃食总是没有抵抗力,
家里外婆、姆妈都爱糯米类的糕点,
曾经吃到消化不良也不愿意放手,
看来,我这也是娘胎带出来的糯米胃。
上海宁 糯米胃
夏丏尊在《鲁迅翁杂忆》里说,强盗牌香烟和条头糕是鲁迅每夜必需的粮,斋夫摇寝铃前买好送进房间,周六夜里备得更富足。
有人说鲁迅爱吃甜食是留学时养成的习惯。可是和果子包装精美、名堂繁多,吃起来却没有我们的糯米糕团花样百出。鲁迅这样夜夜吃条头糕,竟然不腻,怕是需要童年时代就打下的胃底子吧。他是浙江绍兴人,江浙一带正是又甜又糯的糕团占领区。
这些糕团,冷的时候若也又细又软,那是因为糯米掺了其他。纯糯米糕团,老老实实地冷硬如蜡,连光泽都像蜡。加热后,滚烫瘫软,缠缠绵绵。想那更软腻的馅料,又需怎样技巧才能填入火热的粉团中。
现在上海糕团店和弄堂一起大量消逝,我小时候却还能吃到家人每天换着花样买来的糕团做早点。
▲ 条头糕
条头糕。鲁迅吃的大概也是细沙条头糕吧,或许也撒上晒干的桂花。裹了豆沙的糯米团揉成长条,用刀切成一段一段,两端均不收口,两端都能看到赤褐色内馅。上海话“文章像条头糕”指文章写得条条杠杠,谈家桢曾用“总而不综,薄而不博,奶油蛋糕,卖条头糕”概括综合性大学的不足,他是浙江宁波人。
▲ 金团
金团。现在已不多见。形状像扁扁的圆饼,还要用模子阴刻出龙凤图案,极软,需要小心地摊在手掌捧起来。外面粘裹的是金黄色的松花粉,里面包的是细沙。
▲ 方糕
方糕。这是我那讲究食物看起来清爽的妈妈买回家次数最多的。每次咬下,多多的流沙馅儿都抢着倾泻而出,流到手臂上,弄脏衣服。我更喜欢印着花纹的雪白外皮,有松糕的糙感与米香,还混杂着豆香。
▲ 双酿团
双酿团。太有上海特色了,这是我奶奶最爱买回家的。糯米掺粳米做的薄皮子半透明,隐隐泛出一层暗赤色又一层烟灰色。薄皮底下流动一层细细豆沙,再隔一层皮,关住的是内心澎湃的黑洋酥……现在一些双酿团,是厚豆沙与干乎乎的芝麻糖粉搭配,以前能喷出墨汁般黑洋酥的双酿团真叫人怀念。
▲ 定胜糕
定胜糕总是成双的,好似两个口大底小的盆对底黏连,外表是鲜艳的粉红色。糕体用糯米粉加香米做成,细粒有点糙,内里有豆沙馅。“定胜”二字传说与南宋岳家军抗金有关。定胜糕的现代文化内涵更多样:上海人家乔迁要买定胜糕送街坊邻居。老人过世,丧家买定胜糕送前来吊唁的亲朋。至于考试、结婚、生日、祭祀……形形色色活动,定胜糕都可以参与。
清明吃青团
以上所有这些都可以每天早饭时享用,你若高兴,就是没事买点定胜糕或寿桃团回去蒸蒸吃,也是全天候随便的。可是,青团不同。青团是添了艾青或麦青的糯米粉团,包着豆沙等馅儿,色如碧玉,吃起来有春的清香。青团是有节时的,过时不候。
清明时节雨纷纷时,上海人就在王家沙、绿杨村等传统老店前排起抢购青团的长龙来。团与团间容易黏连,所以刷上多多的油,猪油。不同品种的青团,你点粒瓜仁,我点粒松子,她点粒枸杞,好似不同点缀的啦啦队。营业员们收钱找零装袋,手脚麻利,眨眼间,热腾腾的新鲜青团一屉屉地卖光,队伍却是有增无减。
这些青团被扫墓的人带去祭拜,更多的则被开开心心地吃下肚。
青团受欢迎,求新的人便也创造出各种馅料,除豆沙外,还有枣泥。咸的口味就更复杂了,原本馄饨馅的鲜肉荠菜包入青团,三丁包子的馅成全了三丁青团,春天时鲜的马兰头打碎了包入青团,火腿、肉松、萝卜丝、咸蛋黄、咸菜、肉丝……无不可包。搞搞新意思!就这一点便看出上海糕团比日本和果子大胆得多。不过,最早卖光的始终是豆沙与枣泥馅。
豆沙青团
咸蛋黄肉松青团
照理来说,青团之青,应用艾叶,但上海点心店里普遍用的是麦青:麦叶和水打碎,加点石灰。而麦青过了时节就没了,所以,规矩店家过了清明便停卖青团。
真是青团如青春,君记取青春易逝,莫负良辰美景,蜜意幽情。
现在一些超市整年有青团供应,用保鲜塑料膜封起,六枚一盒。这样的青团加了防腐剂,放几个月都还是软的,吃起来皮有塑料味,颜色可疑地绿,完全不香。而不加防腐剂的糯米青团,冷了便发硬,现包现蒸,现做现吃,不能隔夜。
文字节选自《舌尖上的上海》;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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