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大选即将迎来第二轮选举,和2017年一样,又是马克龙和勒庞的对决。与上一次得票率相差30%不同,这一次,勒庞目前民调只落后马克龙10%,勒庞代表的“极右翼”,前所未有地接近胜利。
勒庞2011年“子承父业”,成为“国民阵线”党首。老勒庞反犹,反多元文化,反女权主义,争议极大。勒庞接手后,不管是政策还是言辞,都努力淡化其政党的“极右翼”色彩,比如,勒庞禁止党内任何人发表反犹言论。她这么做,就是想让政党从边缘向主流靠拢,从而让她和她的政党,从台下转到台上。
从目前民调看,她至少成功了一大半,靠的不仅是自身的转变,也包括马克龙的失误。
经过五年的执政,部分选民对马克龙感到失望,同时也并不惧怕勒庞成为总统。
2017年,马克龙之所以胜选,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当时法国上下有一种要合力阻止“极右翼”上台的氛围。
但是马克龙上台后,选民发现他的“右派”做法也不少,比如说一上台就要削减富人税和企业税,结果落下个“富人总统”的骂名。还有2018年,因为增加燃油税而引发的“黄马甲”运动;2019年因为退休金改革引发的全国大罢工,等等问题,都在影响马克龙的选票。
用《纽约时报》的话来说:马克龙在经济上缩减福利,在文化上加强移民管控,还有扩大警权、总统权力等明显“右转”的政策,都在让他失去原有的支持。
而勒庞却在进一步软化自己的形象。勒庞身上有两个最大的槽点,一个反欧盟,另一个是反移民。
2012年,勒庞在参选时明确支持法国退出欧盟。到了2017年,勒庞表示只希望法国退出欧元区。再到今天,勒庞已经不再呼吁法国脱离欧盟或欧元区了,在最近的竞选活动中,她甚至强调脱欧不是她的政治目标。在移民方面,她依然坚持限制移民,但是她不反对乌克兰难民。
而且勒庞还一改以前的好斗形象,她现在的穿着更柔和,面对公众经常微笑,还和大家谈谈自己作为单身母亲的感受,再晒晒自己的猫,以此来塑造自己的新人设。
更重要的是,勒庞采取的是一种“农村包围城市”的竞选策略。她没有花力气去巴黎这样的大城市拉票,而奔波于经济相对落后的农村和小城镇,去和大家谈生活成本、能源价格、养老金之类的问题,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反精英”的草根形象,因此获得了不少中老年,以及低收入群体的青睐。说到这儿,你会不会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想起了2016年的特朗普呢?
其实说到底,选民还是希望总统能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实质性的改变。所以,马克龙不能指望选民因为厌恶“极右翼”而来投自己的票,而是要说服选民,自己的执政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那么马克龙需要重点说服的人群是谁呢?其实就是第一轮落败的梅朗雄的支持者。
在首轮投票当中,马克龙、勒庞之外,排名第三的是“极左翼”梅朗雄,他获得了700多万张的选票,占比22%,因此他的粉丝在第二轮流向谁,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鉴于左右水火不容,梅朗雄在首轮投票结束后,曾经重复三次喊话:千万不要投给勒庞。
但是,梅朗雄的支持者主要是法国年轻人。年轻人一般都是“偏左”的,一方面期待建立一个更加公平、绿色的世界,但另一方面又会反对北约这样的霸权组织。而且大家要记住一点,就是极左与极右的基层支持者,有时候是隐然相通和流动的,所以梅朗雄的选票并不能完全分流给马克龙。
民调显示,大约1/3会转向马克龙,1/4转向勒庞,还有四成左右拿不定主意,可能会弃票。没想到,就是这些既不喜欢马克龙又不喜欢勒庞的人,成了决胜的关键。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出现黑天鹅,勒庞上位,会发生什么?
我觉得,虽然勒庞极力软化她的“极右”立场,但一个人的政治底色不会轻易改变。除了反犹之外,勒庞其实继承了其父亲的核心政治理念。她经常挂在嘴边的“爱法国”或者“法国人优先”,都是“国民阵线” (“国民联盟”的前身)四十多年前的主张,是从老勒庞那里沿袭而来。
因此,对于勒庞的崛起,欧盟相当紧张。虽然她表面不再提脱欧,但对多边主义,像欧盟、WTO、联合国等组织依然抱有深刻的怀疑。如果上位,勒庞极有可能做一些小动作,比如说要求欧盟体系内进行改革;要求法国的国内法高于欧盟法;或者对移民和货物进口进行控制等等。所以勒庞的策略,也被外界评价为不叫脱欧的脱欧。 所以急得德国总理都在推特上,用英文喊话法国选民。当然,修改欧盟条款,需要27个成员国一致同意才行,如何实践,是一个难题。
除了欧盟,同样对勒庞可能当选感到紧张的还有北约。勒庞说过,她对向乌克兰运送武器表示保留意见,并敦促北约与俄罗斯在冲突结束后恢复友好关系。她还公开反对对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进行制裁。
此外,勒庞的“极右”还体现在,她一直非常强调法国人的身份认同,所以她一定会限制移民和他们的生活方式,并让法国公民在国内的就业、社会保障福利和公共住房方面享有优先权。
很快,大选结果即将出炉,我想马克龙应该会再次当选,而勒庞的得票率也会创下历史新高。这预示着马克龙的第二任期,不会一帆风顺,他不仅要证明自己是法国乃至欧洲稳定的保障,更需要对法国人民的所思所想所需及时做出回应。如果不能,五年之后,“极右翼”将有更大的机会走向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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