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延安西路64号的“中福会少年宫”内有一幢通体洁白的华丽大厦,因其内部装饰多由大理石制作,故而也被称为“大理石大厦”,我们本期要讲述的主题就与这幢豪宅以及它昔日的主人,赛法迪犹太富商嘉道理家族有关。
大理石大厦外景(一)
嘉道理家族原世居巴格达,于19世纪前中期当地发生排 犹事件后被迫东迁,因嘉道理与沙逊两大家族长期保持有通婚的关系,故而嘉道理家族在迁居香港后曾有多位族员来到沙逊洋行中就职,我们本文的主角埃里.嘉道理(Elly Kadoorie)在单飞前就曾是这诸多就职者中一员,后来他因在宁波工作时的一次“违规事件”(一次宁波突发瘟疫,埃里为员工健康着想在未经上级同意的情况下便将仓库中的一些消毒用品提出使用,后遭到上级训斥)而遭到洋行解雇,从此走上了“自主创业”的道路。
埃里.嘉道理与其两个儿子的合影
离开沙逊洋行后的埃里.嘉道理在回到香港后依靠着其兄长摩西.嘉道理给予他的数百港币在当地做起了经纪人生意且在不久后凭借着自己的聪慧与勤奋在香港很快打开局面并与他人合伙创办了香港第一家经纪行。1897年是埃里一生中十分关键的一年,在那年中埃里.嘉道理与在英国有强大金融背景的劳拉.莫卡塔结婚,有了这样一位“贤内助”的鼎力相助,埃里的事业可谓是如虎添翼,他在之后的时间里通过收购股权等方式不断地扩充着自己的财富。
20世纪初就在埃里.嘉道理在香港打拼的同时他也将自己的事业逐步拓展到了上海。当时的上海由于在《马关条约》后“列强”被允许在通商口岸办厂的缘故引来了大量外资的涌入,加之在此期间清政府诸多赔款也多从上海支付,由此在客观上导致了上海资金的充裕以及金融业的发达。埃里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良机,他凭借着其在香港时所积累下的“经纪人”经验果断进入当时沪上证券交易市场并成为“上海众业公所”的主要发起人与会员之一,后来埃里确实也因此而发了大财。
至20世纪20年代,经过数十年奋斗的埃里.嘉道理在沪港两地双管齐下,在香港他已实现对于中华电力有限公司、香港上海大酒店有限公司(半岛酒店就是其旗下产业,原上海“汇中、礼查、大华”三家饭店曾是其名下的产业,北京“六国饭店”曾被其控股六成)等知名企业的绝对控股;在上海其在金融、橡胶、电力、煤气、地产等领域也同样斩获了傲人的业绩,至此一个与沙逊、哈同齐名的赛法迪犹太富商家族就此诞生了。
原礼查饭店
大华饭店旧照
埃里.嘉道理家族在沪上最为知名的一处住所也就是在文章开头所提到的那处“大理石大厦”,关于它的建造一般有两种说法:说法一称该楼原是犹太社团为犹太总会所建,后因社团在建造中途时经费短缺故而不得以将此楼转让给埃里并由其出资继续建造以作为私宅;说法二则起源于一场悲剧,约在1919年时埃里的妻子在一场火灾中为救他人而丧生,悲痛之余的埃里为平复和转移他儿子的思母之情于是开始了他在新址建造新宅的计划。大厦约于1919-1924年建造,由马海洋行与格莱汉姆.布朗合作设计,据说造价高达100万两白银,建成后除供自己家族居住外,也作为沪上犹太人举办各类会议、聚会的场所,是当时上海犹太人聚会与救济的中心,是沪上最为豪华及规模最大的洋房之一,底层大厅是整座建筑最富盛名之处所在,行走其间宛若置身于一处华丽宫殿之中,各式巧夺天工的大理石雕花与石膏装饰向您迎面扑来,每当华灯初上之时,大厅最赏心悦目的一刻到来了。
大理石大厦外景(二)
关于大厦高昂的造价,在埃里.嘉道理之子劳伦斯.嘉道理(Lawrence Kadoorie)的《嘉道理家族回忆录》中是这样描述的:“(设计师)格莱汉姆.布朗嗜酒,酒后艺术灵感极佳,而年仅17岁的霍瑞斯.嘉道理(Horace Kadoorie,埃里.嘉道理的另一个儿子)根本无法监管好他,只得由他随意发挥,半年后,这位杰出建筑师完成了住宅的设计图...经过认真仔细的核算,这幢住宅的造价高达100万两白银...”。由此这座“大理石大厦”也被称为当时沪上耗资最高的私人住宅。
大理石大厦内景(一)
埃里.嘉道理除了是一位成功的富商之外平日里也十分热衷于慈善公益事业,他与他的家族成员们(如埃里的兄弟埃利斯.嘉道理)曾先后在沪上投资兴办或参与资助过多所学校和医院,其中比较知名并仍能找得到痕迹的还有:原犹太圣裔社医院(原址在蒲石路,后搬迁至毕勋路,即现汾阳路五官科医院)、原育才公学(现育才中学)、原澄衷肺科疗养院(1932-1933年由我国著名医院家颜福庆等人创办,嘉道理家族给予过资助,现为肺科医院)。除此嘉道理家族对于犹太人及租界建设的关注也可谓自始至终,其中比较突出的事迹有:1、1903年在其资助下的犹太复兴运动机构“上海锡安主义协会”宣告成立;2、设立旨在奖励租界准军事化组织“万国商团”“神枪手”的“嘉道理杯”和“神炮手”的“盾型纹徽”,商团中的“犹太分队”曾获得过这些荣誉;3、1938年10月,由其家族出面召集有关人士与组织并成立了“援助欧洲来沪犹太难民委员会”并在此前后兴办多所犹太人学校,全力帮助为躲避纳粹迫害而来沪的欧洲犹太难民。
育才中学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嘉道理家族屡遭磨难,埃里.嘉道理更是于1944年在日军集中营中病逝。1945年抗战胜利后,嘉道理家族在感觉到“上海已不再是冒险家的乐园”后逐步将产业重心转移回香港,至1949年大理石大厦已基本处于空关状态。12-24由宋庆龄女士创办的“中福会少年宫”使得这里“重新开启”,自此以后“大理石大厦”成为了无数少年儿童心目中的难以磨灭的“圣地”。
大理石大厦内景(二)
笔者是一位80后,我与“中福会少年宫”的缘分起始于我的童年,因年幼时居住在据此不远的富民路,因此每月不定期地去上几次少年宫也就成为了我少儿时代的必修课。那是一段十分令人向往的“旅程”:和小伙伴们在家长的陪同下出富民路沿着延安中路往西行,途径延安饭店静安公园后过华山路,遥望见饰有“星星火炬”的大门后我们激动的心情被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欢声笑语中我们快步迈向少年宫的大门。
大理石大厦内景(三)
“大理石大厦”是我们首站必去的焦点,因为我们知道只要大厦开放里面的长廊上必定会摆出许多令人向往的游艺设施,我们中的许多人就是在这些“寓教于乐”的游戏中接受到了日后课堂上各科知识的启蒙;长廊中间的那扇门通往整座大厦最为华美的中央大厅,许多由少年儿童主打的文艺表演及各类竞赛会在这里上演,每当家长在这里陪伴我们看罢后,有些许“令人厌烦”的横向比较就要开始了,“侬看人家小姐姐小弟弟表现的多好啊,阿拉小囡今后也要迎头赶上啊”,话虽不中听却很实用,我们中很多人的“励志情结”就是在这一刻被点燃的,知道了只有通过努力学习才能把自己变得更为优秀的道理。
大理石大厦内景(四)
大理石大厦内景(五)
位于大厦西南角的“勇敢者的道路”是许多男孩子最为钟情的地方,走一下“小红军的道路”,登一下“九大行星”是当时男孩子们彰显“英雄本色”的最佳方式,我们的“运动细胞”在这里被无拘无束的迸发出来。
除了上述之外,位于草坪深处的“天文馆”与曾经屹立在少年宫大门左侧的“马门溪龙1:1巨型模型”也是我们这些孩子在那个年代中日夜心驰神往两处地方,在“天文馆”中我们模拟“遨游太空”,其感觉丝毫不亚于如今我们看任何一场3D电影;在“马门溪龙”旁我们抬头仰望,从此我们与“自然科学”的距离又被无限地拉近了。
中福会少年宫草坪深处的“天文馆”
1994-1996这三年是我与少年宫关系最为紧密的时期,由于当时参加学校合唱队的缘故,因此来少年宫排练及演出的机会也就多了,大理石大厦与一旁的大礼堂曾一度成为我们展现自己的舞台,笔者的自信在这三年里得到了突飞猛进的提升。少年宫犹如一位博学多才且又和蔼可亲的长者,亲眼见证了我成长中的点点滴滴…
大理石大厦内景(六)
大理石大厦内景(七)
时至今日,作为一名历史爱好者的我依然会经常回到这里,这个令我时刻难以释怀的地方。我留恋它,因为这里承载了我满满的温馨回忆;我敬仰它,因为这里曾是我许多梦想开始的地方;我热爱它,因为这里如今已成为一处万众瞩目的优秀历史保护建筑,道一声“感谢您中福会少年宫,我们的故事仍在继续中”…
大理石大厦外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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